埃里浮动着六千年来被抽走的魂魄残影,此刻全朝着万宝楼方向跪拜,不过是倒过来跪的,头颅在下,脚掌朝天。
茶烟袅袅升腾,在白霜的睫上凝结,许久都未曾散去。
冰玉盏的边缘结起了霜,主座上青衫微微一动,她指间的一缕茶雾忽然偏离了轨迹。
她垂眸看向盏底,倒映其中的剑穗无风自动,好似寒潭中惊起的鸿影 。
殿外暮云渐渐合拢,最后一缕天光斜斜地照在东门听雪的凤袍上,金线刺绣如熔岩般流动。
她突然站起身来,广袖带起一阵沉水香的微风 。
“先生。”这一声轻唤,让殿外飞过的青鸟都停驻在了枝头。
她向来只以道友称呼他人,此刻却将珍藏千年的尊称脱口而出 。
俯身时,发间的一支金凤步摇轻轻晃动,坠下的明珠恰好落入陆归尘的茶盏。
茶水泛起层层涟漪,映出她眼中从未示人的温柔光芒 。
她声音很轻,却让满殿的烛火都为之一颤。
“这满城堆积的柴薪,该用哪颗火星来点燃呢? ”
俯身时,一缕青丝垂落,发梢触碰到了陆归尘案前的茶盏。
茶水微微荡漾,映出她眼中从未有过的恳切。
茶盏就那样停在半空,既不是因为法术,也不是时间停滞,而是这方天地仿佛忽然忘却了该如何运转 。
东门听雪看见自己的呼吸凝结成白霜,悬在唇前三寸。
殿外飘落的桃花瓣定格在窗棂间,每一道纹路都清晰得有些刺眼。
陆归尘只是坐着。
青衫未动,但东门听雪忽然发现——
自己的膝盖与地面之间始终隔着三寸空气,仿佛有某种意志在拒绝她的跪拜。
更骇人的是,她看清了他衣襟上的纹路:
那不是刺绣,而是无数微缩的巴阴城街巷,随着呼吸明灭,像一座活着的城在吞吐星光。
烛火第三次黯淡时,东门听雪突然双膝跪地。
这位向来傲骨铮铮的城主,竟对着陆归尘深深地叩首。
凤冠坠地的瞬间,沉水香的雍容被一股铁锈味取代——是她咬破舌尖的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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