砂轮打磨金属般的摩擦声,\"‘冷静地科学地看问题!不能头脑发热!’\"突然咧开缺了门牙的嘴笑了,露出镶着钴铬合金的臼齿,\"空喊口号!\"
工地会议室陷入短暂的寂静,只有灯光搅动着混着工地气味的空气。考绿君子摩挲着工作服口袋里的《1963年5月毛泽东,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》单行本,封皮上\"1963年5月\"的字样早已磨得发亮。当目光扫过墙上斑驳的\"工业学大庆\"奖状时,突然想起去年冬天在层流冷却调试液压缸的经历——日本工程师盯着示波器上的波纹皱眉时,是羊工长带着木工突击队在零下5度的环境里做了七遍动平衡测试。
\"好,科学地看问题!\"考绿君子猛地站起,膝盖撞翻搪瓷缸,茶渍在图纸上洇出黄褐色的云团,\"怎么才算科学的看问题?\"水珠顺着桌沿滴在羊工长刚画的精度圈上,晕开了墨迹,\"那就是‘人的正确思想,只能从社会实践中来。’\"我盯着木工工长镜片上跳动的反光,又转向弋队长结痂的虎口,\"是不是?\"
羊雯强摘下眼镜哈了口气,镜片蒙上的白雾里,隐约可见他眼角的皱纹舒展成笑意:\"是的。\"粗糙的指腹抹过镜面,金属框架折射出细碎的光斑。
弋队长用安全帽边缘刮掉会议桌上的混凝土屑,碰撞声惊醒了趴在桌打盹的实习生。他弯腰捡起半截焊条,在水泥地上画出歪扭的线条:\"是的。\"远处加热炉施工现场传来焊枪的啸叫,惊飞了停在行车轨道上的灰喜鹊。
\"大家都同意吧?\"考绿君子把《1963年5月毛泽东,人的正确思想是从哪里来的》单行本,拍在图纸上,纸张折痕恰好落在\"人的正确思想\"那段,\"这可不是我说的,这是毛主席在我参加工作那一年说的。\"手指抚过书脊裂开的胶装线,想起湖北冶金工业专科学校图书馆整齐干净的书架,1978年5月10号那天的油墨香仿佛还残留在字里行间——那天《理论动态》的小报在更衣室传阅时,羊工长用游标卡尺比着铅字,说真理就像公差带,总得反复测量才能确定边界。
\"同意!\"二十多条嗓子在密闭空间激荡,震得通风管嗡嗡作响。有人吹起口哨,是轧机主传动轴校准时的联络信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