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进京踩着夕阳的尾巴回到东八里庄时,裤腿上还沾着县城农机站的红油漆。
他刚给大女儿杨雪梅在北京办好了事,安了宝贝女儿的心。
\"素心!\"推开院门,杨进京习惯性喊了一嗓子,却听见堂屋里传来\"哇\"的一声哭嚎,惊得屋檐下打盹的老母鸡扑棱着翅膀逃开了。
只见十二三岁的杨耀清正抱着王素心的大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小脸涨得通红,鼻涕眼泪糊了满脸。
地上散落着几本作业本,蓝墨水瓶打翻在青砖地上,洇出一片刺目的蓝。
“这是闹哪出啊?”杨进京一脸狐疑地看着眼前的情景,他把帆布包随手往磨盘上一扔,然后用那沾着红漆的手指在裤缝上使劲地蹭了几下。
要知道,按照上辈子的记忆,这个时间点,小儿子应该正乖乖地趴在缝纫机上认真写作业呢,怎么会突然上演这么一出哭天抢地的闹剧呢?
杨进京满心疑惑,转头看向一旁的王素心。
只见她一边撩起围裙擦着手,一边无奈地叹着气,眼角的皱纹里似乎都夹着深深的无奈。
“你问他呀!”王素心没好气地说道,“放学回来就吵着闹着说不上学了,连作业本都给撕了!”
杨进京听了,眉头皱得更紧了,他快步走到儿子面前,缓缓蹲下身来,让自己的视线与儿子平齐。
小家伙身上穿着一件改小的蓝布褂子,肘部还打着补丁,不过那补丁的针脚细密而整齐,一看就知道是王素心在煤油灯下熬了三个晚上的心血。
杨进京心疼地看着儿子,伸出手想要擦掉他脸上的泪水,可小家伙却像只受惊的兔子一样,猛地把小脑袋一偏,躲开了父亲的手。
“耀清,跟爹说,为啥不想上学啊?”杨进京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柔和一些,他不想吓到孩子。
毕竟,在上辈子瘫痪在床的那漫长的二十年里,他曾无数次在梦中见到过这样的场景,每次醒来,他都会为自己无法抬手给儿子擦去泪水而感到深深的自责和懊悔。
小崽子抽抽搭搭地抬起头,黑葡萄似的眼睛湿漉漉的:\"我、我要跟三爷学唱戏!\"
杨进京手指一颤。记忆的闸门轰然打开——上辈子杨耀清也是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