药铺后院里那股混合着陈年草药、腐烂落叶和湿冷泥土的气味,沉甸甸地压在肺叶上,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冰冷的淤泥。我背靠着冰冷粗糙、布满苔藓的土墙,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,每一次细微的痉挛都牵扯着胸腔深处尚未消散的闷痛。那口喷在灶台上的鲜血早已凝固发黑,像一块丑陋的伤疤,刺目地提醒着不久前那场撕裂灵魂的剧痛和随之而来的世界崩塌。
天空,那道横贯墨蓝色天幕的巨大血色裂痕依旧存在,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粘稠的光晕,如同苍穹永不愈合的伤口。裂痕中央,冰冷、巨大、如同用鲜血书写的倒计时,无声地宣告着某种终结的临近:
【71:33:18】
数字每一次微小的跳动,都像一根冰冷的钢针,扎在我紧绷的神经上。药铺学徒的记忆碎片如同沉船残骸,在意识的深海中缓慢漂浮:王掌柜刻薄的嘴脸,堆积如山的干草药,灶膛里将熄未熄的灰烬,还有另一个“凌霄”——那个眼神麻木、被生活彻底压垮的少年——拖着沉重脚步去后院劈柴的身影……这些凡俗的、卑微的细节,此刻在倒计时的映衬下,显得如此脆弱而荒谬。
胸口贴身藏着的那根血玉簪,正源源不断地传来温润的灼热感。那热度并不温暖,反而带着一种焦灼的悸动,仿佛青璃的灵魂正在某个地方承受着巨大的痛苦,通过这唯一的信物向我发出无声的哀鸣。指尖无意识地隔着粗布衣衫,一遍遍摩挲着簪身那温润的玉质和触目惊心的血沁。青璃……她到底在哪里?是否也看到了这灭世的倒计时?
吱呀——
后院那扇布满油污、摇摇欲坠的破旧木门被推开。少年“凌霄”佝偻着背,拖着一捆明显超过他瘦弱身躯承受能力的湿柴,一步一顿地挪了进来。他蜡黄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,只有浓得化不开的疲惫,深陷的眼窝里是两潭死水。他甚至没有看我一眼,仿佛墙角蜷缩的我和一堆待劈的柴火没有任何区别。他沉默地将那捆沉重的湿柴重重地卸在墙角,发出沉闷的撞击声,溅起几点泥星。然后,他习惯性地走向那个依旧架在灶上、黑黢黢的药罐,拿起那把破旧的蒲扇,对着灶膛口早已微弱的余烬,麻木地、有一下没一下地扇动起来。
扇子带起的微弱气流,卷起几缕细小的灰烬,扑在他满是补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