孔捷第一个站了出来,他挺直腰板,脸上没有任何怨怼,只有军人面对军令的纯粹与肃杀。
他抬手,向陆川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,声音沉稳有力,打破了沉重的寂静:
“司令!92军全体将士,明白!”
他顿了顿,目光扫过其他将领,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
“血,不会白流!仇,必须血偿!请司令放心,我92军,就是拼到最后一个人,最后一颗子弹,也绝不让阿南惟几踏过南岭一步!”
周至柔、李伟刚等人也齐齐挺直身躯,无声的军礼,便是最坚定的回答。
那沉默中蕴含的力量,比任何豪言壮语都更沉重千钧。
命令如同无形的飓风,瞬间席卷了刚刚沉寂下来的营地。
尖锐刺耳的集合哨撕裂了短暂的宁静。
“集合——!紧急集合——!”
军官们嘶哑的吼声在残垣断壁间回荡。
没有任何多余的动员。
那些刚刚还在为司令一句“辛苦了”而落泪的士兵们,脸上的泪痕甚至还未干透,眼神却在哨音响起的刹那骤然变得冰冷而锐利。
哭泣声戛然而止。
没有抱怨,没有迟疑。
他们如同条件反射般,迅速将手中正在收敛的战友遗物——一枚染血的怀表、半张模糊的照片、一个磨得发亮的弹壳……小心翼翼地塞进贴身的口袋或行囊深处。
然后,抓起靠在墙边的步枪,用力勒紧身上松垮的武装带,踢掉脚上沾满泥泞的破草鞋,换上刚刚领到、还散发着皮革和桐油味道的新军鞋,动作快得惊人。
沉默。
只有沉重的脚步声、武器碰撞的金属声、粗重的喘息声在焦土上汇聚成一股压抑而磅礴的洪流。
补充进来的民兵新兵们,脸上还带着未褪尽的青涩与一丝茫然,却也被这肃杀的气氛所感染。
他们默默走到92军老兵身边,接过他们递来的、还带着体温和硝烟味的备用弹药,学着老兵的样子,笨拙却认真地检查着自己的武器,将刺刀卡榫扣紧,发出清脆的“咔哒”声。
老兵们沉默地拍了拍新兵的肩膀,没有言语,只有眼神中传递的沉重托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