室内,空气凝重得如同凝固的铅块。
巨大的作战地图上,长沙区域被刺目的红蓝两色箭头反复切割、覆盖,每一道新添的标记都仿佛浸透了前线的血水。
激烈的争论声浪几乎要掀翻屋顶。
“不能再调了!薛岳手里的兵,已经快打光了!萧山令的突击队,是拿人命在填阿南惟几的最后防线!再抽兵去长沙,我们拿什么守?拿什么填?!”
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将拍案而起,指着地图上其他标注着巨大压力的区域,声音嘶哑,“粤省刚稳,但鬼子舰队还在长江上!华北、华东,处处吃紧!这是剜肉补疮!”
“剜肉补疮也要补!”
陈诚猛地站起,双眼布满血丝,声音却异常冷硬,“长沙是什么?是脊梁!是军魂!是四万万人眼睛盯着的地方!
薛岳和萧山令的兵在长沙城里,用牙啃,用头撞,一寸寸地在夺!阿南惟几这头困兽已经被我们捅得浑身是血窟窿,可他也咬住了我们的喉咙!这时候撤兵?
前功尽弃!长沙战局不能败,败的不止是一场战役,是全民抗战的决心!是这口民族的气!”
他环视全场,目光如炬:“看看江防!看看天上!丁伟的飞行大队,三百多架飞机出去,回来不到三十架!
那些娃娃飞行员,是抱着必死的决心,用命拖住了鬼子的轰炸机群!
长江两岸的炮台,多少守军明知是死,还趴在废墟里向鬼子的铁甲舰开炮,直到被舰炮轰成齑粉!他们为的是什么?就是为了给长沙多争取哪怕一分钟!”
他深吸一口气,仿佛要将那弥漫着硝烟与血腥的空气都吸进肺腑:“我们是在拼!拼的不止是兵力和枪炮,拼的是意志!
是看谁先流干最后一滴血!看谁先挺不住这口气!
薛岳还在打,萧山令还在冲,前线的弟兄们还没倒,我们后方,岂能先断了脊梁?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