薄暮时分,郑母缓缓停下手中的活计,开始收拾那辆陪伴她多年的小推车。
她把小板凳小心翼翼地放进车里,又不放心地环顾四周,确保没有落下什么物件,这才缓缓推动小车,踏上归家的路途。
从共乐区的繁华中心到那逼仄破旧的太平胡同,相距不过三四公里,常人快走也要近一个小时才能抵达。
郑母年事已高,身体又弱,还推着一辆小车,平日里这一路走走停停,总要耗费两个小时。
然而今日,她的心中满是欢喜,脚下的步伐也轻快了许多,连那辆平时吱呀作响的木轱辘小车,此刻发出的声音似乎也变得悦耳动听起来。
太平胡同里的房屋,若还能称之为房屋的话,那也不过是用些破木板、片石以及各种杂乱无章的建筑材料拼凑而成的。
屋顶更是千奇百怪,木板、稻草、黄土、石片随意地覆盖着,只能勉强遮风挡雨,称之为棚子或许更为贴切。
相邻的两家仅靠着一面薄墙相隔,隔壁稍有动静,这边便能听得清清楚楚。而对面的房子,更是近得只需跨出一步,就能推开对方那扇松垮的门。两屋之间那条坑洼不平的泥路,便是住户们进出的唯一通道。
郑母在胡同深处的一间屋子前停下了脚步,终于到家了。
她家有两道门,外面那道门歪斜地立着,仅靠一根铁丝顽强地维系着与门框的联系。她轻轻拉开这扇摇摇欲坠的门,那“咯吱”的响声顿时惊动了屋内的人。
“娘,您回来了!”屋内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,紧接着,里门被打开,一个八九岁的小男孩走了出来。
他眯着眼睛,努力想要看清门口的郑母。这孩子是郑母捡回来的,患有眼疾,因无钱医治,视力愈发模糊,眼前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,只能看到大致的轮廓,却看不真切。
歪斜的外门与里屋门之间,有一个五六平方米的狭小空间,这里堆满了柴火和煤渣,墙上还挂着些白菜、萝卜之类的蔬菜。当地人形象地称其为“门斗”,这里没有窗户,漆黑一片,倒是真像个车斗的空间。
小推车正好能推进特意腾空的地方,小男孩凭借着模糊的影子,摸索着帮郑母一起用力,将小推车稳稳地停放好。
郑母满脸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