见那人抬手摘下瓜皮帽——后脑勺竟拖着条油光水滑的大辫子,辫梢还缠着根猩红的头绳。
“您、您是……”宫羽的声音发颤,忽然看见男人身后的墙根下,不知何时多了两盏灯笼,灯纸上“幽冥”二字正滴着暗红色的“油”,像极了戏台上勾脸谱用的朱砂。
“甭怕,咱是接您去‘串门’的。”男人站起身,转过脸来——竟是方才碎镜片里的那张脸,鼻梁上架着副黄铜眼镜,镜片后眯着双细长的眼,“在下白无常,奉幽冥梨园司之命,请您去给老几位唱个‘醒神戏’。”
“梨、梨园司?”宫羽脑子发懵,忽然想起书包侧兜里还装着本《中国戏曲通史》,“我就是个唱抖音的小主播,哪能给……给阴间的‘老几位’唱戏?”
“哎,可别小看自个儿。”白无常忽然笑了,笑声里带着股子戏腔的拖腔,“您祖上宫老爷子,当年在济南府唱‘山东昆腔’,可是给慈禧老佛爷演过堂会的——这‘戏魂’的根儿,您身上可没断。”
话音未落,巷口突然刮起怪风,卷着满地梧桐叶往宫羽裤脚钻。他打了个寒颤,忽然看见不远处的影壁墙上,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人影——有穿蟒袍的老生,有戴凤冠的青衣,还有扎着靠旗的武生,个个都对着他做着手势,像是在喊什么。
“他们……他们在说啥?”宫羽下意识往前迈了半步。
白无常抬手敲了敲腰间的哭丧棒:“老几位说,您这三个月唱的戏,净顾着‘扭腰甩胯’讨流量,把咱老祖宗的‘气口’‘板眼’全丢了——今儿个去幽冥界,别的不教,先把《九宫大成谱》背熟了再说。”
“不是,我……”宫羽想辩解,忽然觉得脚底发虚,低头一看,自己的脚竟慢慢变得透明,像团即将消散的雾气,“这、这是怎么回事?!”
“别慌,不过是借您的‘生魂’去走个过场。”白无常伸手往他后心轻轻一拍,宫羽眼前突然一黑,再睁眼时,竟已站在条望不到头的青砖路上,两边是飞檐翘角的古建筑,门楣上“幽冥梨园司”五个金字在夜色里泛着冷光,“瞧见没?前头那戏楼,百十年没响过锣鼓了,就等着您来开台呢。”
夜风送来隐约的胡琴响,宫羽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爷爷的戏箱里翻到的老照片——泛黄的相纸上,穿