淬了火的钢刀,却又在触及某个老人的白发时,忽然软下来,漾开一丝笑纹。
“今儿个没别的,就是请老哥哥老兄弟们吃顿热乎饭。”乾隆的声音带着京腔的圆润,却比县太爷的官话多了份沉厚,“朕登基五十年了,你们比朕年长,见过康熙爷的世面,也晓得雍正爷的严苛——到了朕这儿,别的不敢说,就图个‘君臣同席,天下同乐’。”
这话落进耳里,苏老爷子身边的老人忽然低低叹了声:“皇上这话,说得比咱庄子里的热汤还暖乎。”话音未落,就见殿内走出个小太监,捧着鎏金托盘,托盘上摆着八只白玉碗,碗里腾起的热气里,飘着股子党参黄芪的香——是御膳房熬了整夜的“万寿汤”。
“先赐汤,再开宴。”乾隆抬手示意,“按规矩,该从年长者开始——不过朕今儿个破个例,先给山东来的苏翁。”
这话像块巨石砸进平静的湖面。苏老爷子猛地抬头,正撞见皇帝含笑的目光——那双眼睛里映着他错愕的脸,还有身后三千老人震惊的神情。他压根没报过姓名,皇上怎么会知道?喉结滚动两下,才想起进京前学了半个月的规矩,忙撩起棉袍下摆,“扑通”一声跪得笔直:“草民苏守正,谢皇上隆恩——”
“起来吧,别跪坏了老腰。”乾隆摆摆手,小太监已端着白玉碗走到他跟前。苏老爷子这才看清,那碗沿上竟刻着细密的云纹,碗底还用金线描着个“寿”字,指尖刚触到碗壁,温热的触感顺着掌心爬进心口,竟比家里灶台的铁锅还烫帖。
“尝尝?”乾隆盯着他,嘴角的笑纹里藏着几分好奇,“朕让御膳房加了山东的阿胶,想着你们那儿天冷,补补身子。”
汤勺刚碰到嘴唇,浓郁的肉香混着药香便涌了进来。苏老爷子忽然想起去年冬天,虎娃病得厉害,他揣着攒了半年的铜钱去药铺,掌柜的却说“阿胶太贵,换点别的吧”。此刻舌尖触到阿胶的绵密,喉头忽然发紧,几滴泪砸进汤碗里,惊得旁边的老人忙扯他袖子:“老爷子,这是御赐的汤,哭啥?”
“没哭,没哭。”苏老爷子慌忙用袖口擦脸,却见乾隆从袖中掏出块帕子,递给身边的小太监:“给苏翁。”那帕子雪白雪白的,角上绣着朵半开的梅花,小太监递过来时,他闻到帕子上有股淡淡的龙涎香,却又混着