厢里,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袖口银线绣的缠枝纹。
车辕断裂的豁口灌进冷风,吹得翠莺新梳的双螺髻都歪了。小丫头正要抱怨,忽见自家小姐望着车窗外发怔——漫天飞雪里,青石板上两道新鲜车辙正被新雪覆盖。
“小姐,护国公的马车!”翠莺突然扯她衣袖。
桑知漪转头望去,四目相对的刹那,那人眼底漾起的笑意比炉上温着的梅子酒还暖。
鹿鼎季今日未着官服,鸦青色氅衣领口缀着圈银狐毛,衬得他眉目愈发清朗。
随从过来传话时,桑知漪瞥见那驾玄铁包角的马车竟缓缓停在了三丈外。
这个距离既全了礼数,又足够护住女儿家名声。她垂眸抚平裙裾褶皱,听见车外积雪被踩实的咯吱声越来越近。
“桑姑娘。”
温润嗓音混着风雪传来,鹿鼎季执伞立在五步开外。伞面微倾,露出他冻得发红的指节。
桑知漪忽然想起去岁宫宴,这位年轻的护国公也是这般站在阶下,替迷路的六公主挡去寒风,自己半边身子却浸在雨里。
“雪天路滑,姑娘若不嫌弃……”
话未说完,一阵疾风掀翻伞面。
鹿鼎季抬手去挡,大氅前襟顿时落满碎玉似的雪粒。桑知漪瞧见他发顶凝着的冰晶,忽然想起兄长说过,北境将士最忌湿寒入体——这位戍边五载的护国公,左肩旧伤每逢雨雪便隐隐作痛。
“国公爷的马车……”她开口才惊觉嗓音有些发颤,忙将暖手炉塞给翠莺,“烦请稍候片刻。”
鹿鼎季看着鹅黄裙裾扫过车辕,忽然想起北疆的月亮。
也是这样清清冷冷的光,照在戈壁滩的砾石上。他后退半步让出通道,油纸伞严严实实罩住少女头顶,自己大氅肩头转眼又积了层雪。
“姑娘小心足下。”他虚扶一把,指尖将将触到对方袖口便迅速收回。
桑知漪转身问道:“护国公原本是要往何处去?”
鹿鼎季立在马车旁,玄色大氅上落着细雪。他抬手拂去肩头雪粒,温声说了去处方向。
天际压着铅灰色云层,鹅毛大雪纷纷扬扬,朱雀大街的青石板已覆上三指厚的积雪。
“倒是巧了。”桑知漪望