帐顶漏下的雪光在黑暗里游移,恍惚又见桑知漪立在卫国公府海棠树下。
鹅黄衫子被风吹得贴在身上,露出截雪白的腕子。她总嫌他铠甲凉,递帕子时却把暖手炉悄悄塞进他掌心。
北境的风卷着血腥气往肺里灌,谢钧钰忽然很怀念她发间淡淡的沉水香。
远处传来战马嘶鸣,他翻了个身,铁甲撞得床板哐当响。
这动静惊醒了浅眠的亲兵,帐外立刻响起佩刀出鞘声。谢钧钰摆摆手示意无碍,摸黑扯过薄衾盖住腿——去年生辰桑知漪送的貂绒大氅,出征时被他叠得方正正收在箱底,说要等凯旋那日再穿。
困意像潮水漫上来时,他忽然想起临别前夜。
桑知漪捧着杏仁酪来送行,瓷勺碰着碗沿叮叮响。她眼尾泛红却强笑着,说等开春要酿梅子酒埋在海棠树下。
那碗酪他吃得极慢,慢到能数清她睫毛上沾的泪珠。
“明日…”谢钧钰对着虚空呢喃,喉结动了动,“问问火头军可有南边捎来的杏仁。”声音散在呼啸的北风里,混着更夫敲梆子的脆响。
值夜的亲兵搓着手呵气,看见主将帐中的黑影终于不再辗转,铁甲映着雪光,像尊凝固的雕像。
……
桑知漪攥着绣缠枝纹的荷包立在护国公府的朱门外,檐角铜铃被北风撞得叮当乱响。
前世她与护国公府不过泛泛之交,如今重生归来,父亲只是五品小官,这般煊赫门第更似云中楼阁。
偏生鹿寒这混世魔王,硬生生将她扯进这潭深水里。
“姑娘,鹿小公子当真不在府里。”门房搓着冻红的手哈气,“太夫人正在礼佛,您看……”
桑知漪望着青灰砖地上未化的残雪,指尖在荷包暗纹上摩挲。
正要转身,忽闻銮铃脆响。黑漆平头马车碾过冰碴停在阶前,车帘掀起时漏出一角青蓝绫罗,日光在银丝暗纹上淌成星河。
“桑姑娘?”鹿鼎季踩着脚凳下车,玄狐大氅领口的风毛扫过下颌。
他目光落在她冻得发红的指尖,侧身让开半步:“犬子顽劣,累姑娘受冻了。”
桑知漪屈膝行礼,荷包里的银票硌着掌心:“原是我该来致歉。鹿小公子存了五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