白怀瑾猛地攥紧袖口。他记得那日从户部衙门出来已是深夜,远远望见卧房的灯还亮着,走近了才听见她在哼《游园惊梦》。
第二天就派人去寻最好的影戏班子,却再没见她展过笑颜。
街边卖饴糖的老汉敲着铜锣经过,叮叮当当惊起两只灰雀。
桑知漪转身朝茶摊走去,月白色的裙裾扫过青石板缝里钻出的野草。
“饮子要现熬的才好,劳你等半盏茶工夫。”她掀开冒着热气的陶罐,氤氲水雾模糊了侧脸,“前日试着加了木樨花,倒是比从前清甜些。”
白怀瑾望着她挽袖搅动汤勺的模样,突然想起那年她怀着身子,非要亲手给他做长寿面。
面团揉得满案板都是,最后煮出来糊了大半锅,她却捧着碗眼巴巴等夸赞。
那碗面他吃得干干净净,连焦糊的面疙瘩都没剩下。
茶汤的清香飘过来,混着街上胡麻饼的焦香。桑知漪舀起半勺尝了尝,转头吩咐侍女取竹筒来装。
她低头时耳坠子晃啊晃的,在阳光下碎成点点金芒。
“听说城西新开了书肆?”白怀瑾脱口而出才觉唐突。她前世最爱收集话本子,后来不知怎的都收进了樟木箱。有次他半夜回府,看见她坐在箱笼边发呆,脚边散落着《西厢记》的残页。
桑知漪拭净手上的水渍,声音轻得像柳絮:“前些日子淘到套《太平广记》,正要找人誊抄。”她没说的是,重生后第一件事就是去寻当年没看完的志怪集,像要把前世没活够的日子都补回来。
卖花娘挎着竹篮从他们中间穿过,新摘的茉莉还沾着晨露。白怀瑾看着桑知漪挑了两串,忽然想起她从前总爱在帐子里挂香花,说是连梦都能染上甜味。
后来她夜夜惊醒,倒把那些花都收了起来,说香气太浓惹得头疼。
侍女捧着竹筒过来时,桑知漪正在数铜钱给卖花娘。她指尖沾了点花汁,在阳光底下泛着淡淡的紫。
白怀瑾接过还烫手的竹筒。
“木樨花…”他摩挲着竹筒上刻的缠枝纹,“是从老宅移来的那棵?”
桑知漪正往茉莉花串上系丝绦,闻言顿了顿。
“城南花市买的。”她将茉莉别在侍女鬓边,小丫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