桑知漪顺势坐在脚踏上,轻轻拍着他手背:“我替你守着谢夫人。”
“谢谢。”谢钧钰有气无力。
“谢我作甚?傻子。”
桑知漪转身要出房门时,谢钧钰突然从锦被里支起身子:“若我去北境……”话说到一半又卡在喉咙里,指尖攥得被面发皱。
烛火在青铜灯台上跳了两跳。
桑知漪扶着雕花门框回头,昏黄光影里看不清神情:“嗯?”
“没什么。”谢钧钰重重跌回枕上,铠甲与软枕摩擦出细响。这些日子他总穿着半副轻甲入睡,仿佛随时要奔赴沙场。
桑知漪望着床帐上晃动的流苏,把涌到嘴边的追问咽回去。
前日她在书房外听见谢钧钰与幕僚争执,那人嘶哑着嗓子说“总要有人去北境收拾残局”,窗纸上映出他攥着舆图发颤的手。
“睡吧。”她将熏着安神香的铜球塞进被角,“我守着。”
外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。
谢钧钰昏沉间听见桑知漪问侍女要《北境风物志》,书页翻动声混着更漏,竟成了最好的安眠香。
自父兄出征,他头回睡足两个时辰。
醒来时暮色染透茜纱窗。
谢钧钰掀开帐幔便愣住了——桑知漪蜷在贵妃榻上,怀里抱着翻开的书卷。
晚风撩起她鬓边碎发,暖黄烛光在鼻尖凝成小小的光晕。
他鬼使神差伸手去碰那缕青丝,指尖刚触到发梢,桑知漪忽然睫毛轻颤:“谢阳刚偷看我?”
“谁让你占着我的榻。”谢钧钰慌忙缩手,耳尖在暮色里泛红,“饿不饿?”
“要吃长寿面!”桑知漪跳下榻,杏色裙裾扫过满地碎光,“今日可是某人弱冠之礼。”
谢钧钰怔在原地。
这些日子兵败、弹劾、请罪的折子雪花般压来,他早忘了生辰。此刻望着桑知漪翻找襻膊的忙碌身影,喉头忽然哽得发疼。
小厨房飘着面香。桑知漪将面团抻得细长,热雾蒙在她鼻尖:“从前跟刘嬷嬷学了三日呢。”
话出口才惊觉失言——前世,她为白怀瑾煮面等到天明,最终喂了池塘锦鲤。
“水沸了。”谢钧钰突然出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