两个男人目光相撞的刹那,像两柄未出鞘的刀在暗里较劲。谢钧钰到底年轻,眼角眉梢都绷着警惕,倒衬得对面年长些的鹿鼎季愈发沉稳。
“谢指挥使来得正巧。”鹿鼎季目光掠过桑知漪鬓边微乱的珠花,拇指在腰间玉带上摩挲半圈,“本官正要带犬子回府。”
被晾在旁边的鹿寒突然扯住桑知漪的月华裙,仰起小脸时眼珠亮晶晶的:“姐姐,往后我还能来吃杏仁酪么?”
“自然可以。”桑知漪弯腰替他拂去肩上落花。这孩子分明生得玉雪可爱,偏在谢钧钰靠近时往她身后缩了缩。
鹿寒得了承诺便蹦跳着去拽父亲衣袖,临上马车前却扭头脆生生喊:“大叔再见!”
谢钧钰摸着下巴愣住:“你叫我什么?”
“大叔呀!”孩童歪着头满脸天真,“难不成要叫大伯?”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掰手指,“我爹三十有五,您瞧着比他还老成。”
“寒儿!”鹿鼎季低声喝止,却见儿子已灵巧地钻进车厢。朱轮马车辘辘驶过时,车帘里又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:“姐姐和大伯别忘了我呀!”
桑知漪望着马车转过街角,肩头微微发颤。
谢钧钰盯着自己绣着暗纹的箭袖嘟囔:“想笑就笑,仔细憋出内伤。”
“哈哈哈——”姑娘家终是破了功,扶着门框笑得花枝乱颤。春阳透过檐角洒在她绯红的面颊上,连耳垂上挂着的明月珰都跟着叮咚作响。
谢钧钰无奈地替她拢好松脱的披帛:“鹿大人那般端方君子,怎养出个小猢狲?方才闹事的就是这小子吧?”
“不过误会。”桑知漪拭着眼角笑出的泪花,将白日里鹿寒装病的事娓娓道来。
这些日子总有不怀好意的浪荡子借着买香饮往她跟前凑,倒衬得今日这出格外鲜活。
日影西斜时,谢钧钰扶她登上青帷马车。
车帘将落未落之际,他忽然挤进来挨着绣垫坐下:“前日说要去太白楼吃暖锅…”
“没啥食欲。”
“城郊新开了片桃林,不如去逛逛?”
“乏得很。”
青年抓耳挠腮半晌,忽地想起什么:“京西别院的温泉引好了!你素来畏寒,我们一起去泡温泉怎么样