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此刻青筋暴起,竟将谢钧钰玄色织金箭袖提得离地三寸。他玉冠上垂落的缨穗剧烈摇晃,映着花厅十二连枝灯烛,在墙面投下张牙舞爪的影子。
“松手!”谢钧钰脖颈涨得通红却挺直脊背,“令妹及笄那日我便禀明父母,三书六礼样样都要给最好的,你”
“你也配提三书六礼?”桑知胤一拳砸在黄杨木茶案上,震得汝窑茶具叮当作响,“上元节是谁说要给表妹打金丝灯笼?端午又是谁替表妹抢龙舟头彩?你既有了表妹,无端招惹我妹妹干甚?”
“桑兄听我解释,我卫国公府与长泰侯沾亲,靖安侯长女是漪儿的表姐,嫁给长泰侯世子为妻,论起来漪儿可不就是我远房表妹!我什么时候骗你了!”
“漪儿也是你能叫的?”桑知胤气得跳脚。
戚隆急得去掰桑知胤手腕,腰间羊脂玉佩撞在案角碎成两半:“祖宗们轻些!外头还有百十桌的宾客。”
桑知漪端坐在紫檀卷草纹圈椅中,慢条斯理地将翡翠镶红宝镯子往腕上推了推。
她转头时鬓边累丝金凤衔着的东珠流苏轻晃,恰巧迎上白怀瑾跨过门槛的目光。
隔着满地狼藉与纷扬香灰,白怀瑾玄色云纹履定在门槛内三寸。他手中还握着方才宴席上未饮尽的梨花白,此刻琥珀色酒液在琉璃盏中泛起涟漪,正如他骤然收缩的瞳孔。
前世洞房夜合卺酒也是这般晃动的。
桑知漪眸光掠过他腰间墨玉螭纹佩——那是她当年亲手打的络子。如今却像看陌生人般淡淡扫过。
白怀瑾喉间突然泛起血腥气。
他设想过与前世的妻子千百次重逢,或许是朱雀街擦肩而过,或许是诗会上遥遥相望,却唯独没料到会撞见她与谢钧钰耳鬓厮磨的模样。
更不曾想她此刻竟能如此从容地将他当作陌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