冒雪离去,鹿鼎季起身走向铜盆。
鹤嘴壶中温水倾泻,将他修长如竹的手指浸没。这双手生得极美,骨节分明似玉雕成,可朝堂沉浮十余载,又岂能真如表面这般纤尘不染?
“殿下请坐。”
这是鹿鼎季早年置办的别院,虽不常住,却日日有人洒扫。
侍女奉上整套越窑茶具,他挽袖碾茶的动作行云流水,仿佛方才谈论的不是惊天贪墨案,而是在筹备一场风雅茶会。
楚玉浔却坐立难安。盐引生意本是他背着舅舅暗中运作,如今东窗事发,倒要倚仗对方收拾残局。想到账目上触目惊心的百万两亏空,他终是忍不住开口:“舅舅,这窟窿……”
“殿下可知白御史为何突然清查盐引?”鹿鼎季打断他的焦躁,青玉茶匙在盏中划出新月般的弧线。
楚玉浔重重放下茶盏:“都怪章家那个纨绔!当街殴打国子监司业桑凌珣,偏巧被白怀瑾撞见。那老狐狸顺藤摸瓜,竟查到章洪磊头上。”
“桑?”茶筅突然停在半空,溅起的水珠落在鹿鼎季月白锦袍上,洇开几点深色痕迹。
侍从立时回禀:“正是新上任的国子监司业桑凌珣。”
楚玉浔敏锐捕捉到舅舅眼中转瞬即逝的波动:“此人可有不妥?”
“无妨。”鹿鼎季垂眸继续点茶,乳白沫饽在盏中泛起云纹,“当务之急是账本。章洪磊能交出私账,白御史手中未必没有副本。”
话音未落,先前退下的近卫悄无声息出现在廊下。鹿鼎季接过对方呈上的密函,扫过纸上暗记后置于烛火上。
火舌卷过“桑”字时,他指尖微微蜷起。
楚玉浔望着飘落的灰烬,忽然想起三日前收到的那封密报——白怀瑾书房暗格里,确实锁着本朱砂封皮的账册。冷汗顺着脊背滑下,他猛地抓住案几边缘:“难道?”
“殿下稍安。”鹿鼎季将新点的茶推至他面前,茶汤澄澈如镜,映出两人眉眼,“明日早朝,无论发生何事,切记咬定不知盐引改制内情。”
寒风裹着碎雪扑进窗棂,铜炉里银丝炭发出“噼啪”轻响。
楚玉浔正欲开口追问,门外突然传来急促脚步声。
“报——”侍卫单膝跪地,“章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