每一个字、每一句话,都仿佛是一个远方故友的温柔絮语,他向她倾诉着生活的变迁,对她保持着同样的关怀与牵挂,但又不失分寸感和适当的距离。
在尚未能许下任何诺言之前,他选择退后半步,将决定的权利重新归还到桑知漪的手中,如同一位深知进退的君子,以最妥善的方式守护着她的自由与选择。
信纸在指尖蜷成皱巴巴的蝶,桑知漪望着窗棂外飘落的雪霰子。蔺仲晏忽然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,袖口松烟墨的香气混着少年人特有的青竹气息:“姐姐看这雪沫子,倒像咱们在金陵吃的糖霜山楂。”
桑知漪低头将信笺塞回袖中,信纸边缘蹭过腕间玉镯发出簌簌轻响。
十六岁那年的冬至,父亲归家时锦袍染血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——青石阶上绽开的血花比红梅更艳。
“后日南市要开冰嬉场。”蔺仲晏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茶盏边沿,青瓷映得他指甲泛着月牙白,“听说拔得头筹的能得御赐金丝楠木弓。”
话音被外头呼啸的北风吹散。桑知漪望着庭中覆雪的罗汉松,忽然想起那日父亲执意要戴的正是松纹玉冠。
她攥紧袖中荷包,里头装着前日去大相国寺求的平安符。
“父亲说冬至雅集要带白都察同往。”她忽然开口,惊得炭盆里银骨炭爆出几点火星。
桑知胤正捧着暖手炉打盹,闻言差点摔了怀里的珐琅手炉:“白怀瑾?他不是最烦这些应酬?”话出口才觉失言,连忙找补:“我是说白都察公务繁忙,怎么有空去参加?”
“他说要全了知遇之恩。”桑知漪指尖划过茶案上凝结的水雾,画出一弯残月。
就像那夜她在父亲书房外听见的,白怀瑾说“愿为桑公门下走狗”时,檐角挂着的也是这般冷月。
腊月二十的陶居茶楼,二楼雅间熏着苏合香。
桑知漪数着廊下晃动的竹帘,第七次将冷透的茶汤泼进青瓷唾壶。隔壁传来文士们击节唱和的声响,有人正吟“雪乳已翻煎处脚,松风忽作泻时声”。
“这是第八盏茶了。”桑知胤苦着脸推开面前的兔毫盏,“再喝下去,今夜怕是要睁眼到天明。”
桑知漪不答,指尖沾着茶汤在案上写写画画。突然隔壁传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