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府安然无恙,桑知漪终于肯同他好好说话,这两桩事像浸了蜜似的在他心头化开,连带着脚步都比往日轻快许多。
拐过巷口时,灯笼昏黄的光晕里立着个熟悉身影。
白怀瑾脚步一顿,方才的愉悦像是被秋风卷走的落叶,倏地散了。
徐雯琴裹着胭脂色薄纱长裙站在石阶下,水袖被风吹得簌簌作响。分明是深秋寒夜,她却将雪白肩颈露在外头,颈间金丝璎珞随着抽泣微微颤动。
“表哥!”
带着哭腔的呼唤刺破寂静。白怀瑾在五步开外站定,青砖地上两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,中间隔着道跨不过的沟壑。
“何事在此?”他语气里掺着霜。
徐雯琴精心描画的远山眉蹙得更紧,口脂晕开些许:“表哥当真狠心,连盏热茶都不肯请我吃么?”说罢又瑟缩着拢了拢单薄衣袖,指节冻得发白。
白怀瑾瞥见她裙摆沾的夜露,想起前日听说项家公子为争花魁闹得满城风雨。这些日子他忙着谢府的事,倒把徐家这门远亲忘得干净。
“孤男寡女多有不便。”他退后半步,青玉扳指在袖中硌得掌心生疼。桑知漪那双清凌凌的眸子忽然在眼前闪过,若是教她瞧见这场面,怕是又要误会了。
徐雯琴忽然踉跄着扑过来,鬓间金步摇哗啦啦乱响:“表哥也当我是那等不知廉耻的?”
泪珠滚过腮边胭脂,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,“项源负我辱我,如今连你也要作践我?”
这话说得诛心,白怀瑾眉峰骤聚。前尘往事涌上心头——那时桑知漪撞见徐家表妹赠的香囊,足足三个月不曾与他说话。
如今好不容易破冰,断不能再添新怨。
“徐姑娘慎言。”他刻意换了称呼,“你我虽有表亲之名,这些年往来不过年节问候,何来作践之说?”
徐雯琴像是被这话刺着,猛地仰起脸。灯火映着她精心描画的眼尾,金粉在泪光里碎成星星点点:“是了,如今你眼里只剩那位桑姑娘。可表哥莫要忘了,当年在徐府后花园…”
“住口!”白怀瑾厉声截断话头,惊得树梢寒鸦扑棱棱飞起。那年徐雯琴趁他醉酒偷系同心结,若不是乳母撞破,怕是要闹出天大笑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