眼睛生疼。
桑知漪踉跄着扶住案几,茶盏翻倒浸湿袖口。
原来谢钧钰送的新婚贺礼,是隔着千里黄沙在祝她们白头偕老。
“能改的!”她突然抓住白怀瑾衣袖,“不是已经探到军情了吗?”指尖触到他腕间佛珠,凉得吓人。
白怀瑾低头看她洇湿的袖口,水痕正缓缓漫过缠枝莲纹:“你以为卫国公为何突然回京?”他轻轻抽回袖子,“三十万大军在手,封无可封。”
窗外传来夜枭啼叫,桑知漪猛地打了个寒战。她想起昨日在长街看见的凯旋仪仗,卫国公金甲上的血渍还没擦干净,在日头下泛着黑红的光。
“陛下要卸磨杀驴?”话出口才觉大逆不道,慌忙掩唇。
白怀瑾却轻笑一声,笑意未达眼底:“西魏轻敌,东陵拼死。谢家满门忠烈恐怕…”他突然噤声,看着桑知漪泪珠滚落衣襟,在月白缎面上洇出深色痕迹。
伸到半空的手又缩回来,白怀瑾默默数着佛珠。一百零八颗菩提子硌得掌心发疼,却压不住心头翻涌——她为旁人落泪,他竟还会心疼。
烛火在青铜鹤嘴灯台上爆了个灯花,桑知漪望着白怀瑾映在窗纸上的剪影。
他玄色官服肩头还沾着夜露,说话时喉结在烛光下滚动:“谢家在北境扎寨多年,断不会重蹈覆辙。”
“你就不能做些什么?”桑知漪话一出口她便后悔。
“那年北境兵败…”白怀瑾的嗓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我不过七品校尉,连金銮殿的台阶都够不着。”
桑知漪望着他官服上银线绣的云纹,忽然想起前世他升迁那日,徐雯琴戴着凤穿牡丹的耳坠来贺喜。
“太子已请旨让卫国公返北。谢小将军这两日忙着打点,你不必担心…”白怀瑾喉结滚动着咽下后半句,像咽下枚带血的枣核。
桑知漪望着廊下晃动的风灯,灯影里仿佛看见谢钧钰策马踏碎长街积雪。
“多谢。”二字轻飘飘落地,却震得白怀瑾踉跄后退。
他想起前世桑知漪滑胎时,也是这样对他说“多谢夫君关怀”,然后整整三月未展笑颜。
“永远别为他谢我!我做这些都是为了你。”话音戛然而止,桑知漪腕间翡翠镯映着烛火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