暮色将青石板路染成铁灰色,桑知漪主仆转过街角时,忽听得身后马蹄铁叩击石板的脆响。
那声音由远及近,最后凝成一声裹着夜风的呼唤:
“桑姑娘留步!”
翠莺攥紧装药包的竹篮,见白怀瑾策马追来,玄色披风在身后猎猎翻卷。
马蹄铁溅起的火星子映着他紧绷的下颌,倒像是从泼墨山水里冲出来的煞神。
“小姐当心!”小丫鬟张开双臂拦在主子跟前,想起银杏林里那场算计,后槽牙咬得咯咯响。
桑知漪轻拍翠莺肩头,绢帕上的忍冬纹扫过小丫鬟发颤的指尖:“去巷口守着。”
待那抹鹅黄身影退到三丈开外,才转身迎上白怀瑾的目光。
男人翻身下马的动作带着慌,镶玉蹀躞带撞在剑鞘上铿然作响。
分明是杀伐决断的权臣,此刻却像个弄丢糖人的稚童,喉结滚动数次才挤出句话:“可曾伤着?”
“白大人这话蹊跷。”桑知漪拢了拢月白披风,流苏穗子扫过绣鞋上颤巍巍的珍珠,“我不过赴个宴,能有什么闪失?”
白怀瑾指尖深深掐进掌心。
风卷着枯叶掠过两人之间,他忽然低笑出声,笑声里掺着劫后余生的庆幸:“原是我糊涂了。”
桑知漪蹙眉望着这个两世冤家。
月光漏过檐角兽吻,在他眉骨投下深深阴影,倒显出几分陌生的脆弱。正要开口,却听他道:
“围场秋猎本是我向太子谏言。”玄色云纹袖口抖落几片银杏,正是从她躲过劫难的那棵树下带来的,“让临川公主随行,赏菊宴设席,桩桩件件皆出自我手笔。”
腰间香囊突然烫得灼人。那里头装着松子糖、玫瑰酥,还有她最爱的盐渍梅子——都是前世洞房夜他亲手剥给她吃的零嘴。
此刻隔着锦缎都能摸到糖块碎成的渣,像极了他七零八落的心思。
“原想着…”白怀瑾从怀里掏出个锦盒,铰链上还沾着体温,“原想着趁谢钧钰不在,带你看围场红叶,尝江南新贡的龙井。”盒盖掀开,蜜饯上的糖霜已融成黏稠的泪,“谁知听见宫人嚼舌根,说是有贵女在银杏林当时我吓坏了…”
马镫突然晃得厉害。他这才发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