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世的记忆如潮水漫涌,那年她也是这样攥着庚帖,苦等着白怀瑾来下聘的消息。
“阿娘,我”
“姑娘!”绿袖突然打帘探头,“您晨起说要给夫人供的碧玺手串,还锁在妆匣里呢。”
桑知漪顺势起身:“女儿去去就回。”
柳氏望着她逃也似的背影,摇头轻笑:“这孩子,一提婚事就躲。”
穿过月洞门,桑知漪扶住斑驳的粉墙。
重生这三个月的欢愉原是偷来的光阴,谢钧钰带她策马游春时的笑,早该猜到是两家默许的相看。
假山后忽有人影晃动。
“不是说今日不必来找我了”桑知漪话到唇边骤然凝住。
鹅卵石小径上立着的男子,并非谢钧钰,分明是前世与她相敬如冰的夫君白怀瑾!
白怀瑾攥着折扇的指节泛白。
一个时辰前,街角槐树影里,谢钧钰正弯腰替桑知漪拂去肩头落花。
少女耳后那粒朱砂痣在暮色中红得刺眼——前世洞房夜,他曾用舌尖反复摩挲过那处。
胸腔里烧着无名火。
白怀瑾强迫自己移开视线,三十七岁的魂灵不该被少年皮囊困住。直到桑知漪引着人拐进东墙小门,檀木扇骨“咔嚓”断成两截。
那是他前世跪了三天才换来的角门。
记得那年秋闱刚放榜,他在户部忙得脚不沾地。桑知漪生辰那日又误了约,小娘子赌气说要另嫁旁人。
后来他揣着桂花糕翻墙赔罪,她才红着眼圈指给他这条小道:“往后戌时三刻,让魏婆子通传。”
此刻谢钧钰大摇大摆跨过门槛。
白怀瑾突然抬脚踹向槐树,惊得栖鸦扑棱棱乱飞。
凭什么?
前世他熬过三书六礼才得的殊荣,谢钧钰两个月便唾手可得。
那扇门后石桌上,还压着他用剑刻的“白桑永好”,此刻怕是要被姓谢的靴底碾碎。
白怀瑾转身疾走,官靴踏碎青砖缝里钻出的野花。
前世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,此刻像个被抢了糖人的稚童。直到凉风灌进喉咙,他才惊觉竟走回了桑府门前。
“拂影。”他突然冲角门喊了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