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城的初雪来得突然,雷宜雨站在省政协礼堂的台阶上,看着雪花落在黑色呢子大衣的肩头,转瞬消融成深色的水渍。身后玻璃门内传来断续的掌声,某个企业家正在台上谈论“民营经济助力长江经济带发展“,抑扬顿挫的腔调透过门缝,在寒风中显得单薄而遥远。
“雷委员,您的发言安排在第五位。“穿藏蓝制服的会务人员小跑过来,递过一张烫金边的议程表。纸页带着油墨味,第三项议程后面用红笔画了道波浪线——“关于规范国债期货交易的若干建议“。
雷宜雨接过议程,指尖触到纸面上未干的墨水。远处停车场里,老吴正倚着那辆墨绿色的桑塔纳抽烟,车顶已经积了层薄雪。车窗摇下的缝隙间,隐约可见苏晚晴低头翻阅文件的侧影,她耳垂上的铜钉在车内灯下泛着哑光。
“需要准备茶水吗?“会务人员搓着手问。
“不必。“雷宜雨从大衣内袋摸出钢笔,在议程空白处记了串数字。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里,礼堂侧门突然被推开,穿皮夹克的男人抱着资料箱踉跄而出,箱角在门框上磕出闷响。几份文件飘落在雪地上,雷宜雨弯腰帮忙拾起时,看见最上面那张是《关于武汉证券交易中心违规操作的调查报告》,落款处盖着央行武汉分行的公章。
“谢谢啊。“男人接过文件,袖口露出半截烫伤疤痕,形状像倒置的船锚。他转身时,资料箱缝隙间飘落一张照片:327号国债期货合约的k线图上,有人用红笔圈出了1994年2月23日的暴跌曲线。
雪越下越密。雷宜雨踩着新积的雪走向停车场,靴底碾碎的冰碴发出细碎的声响。桑塔纳的后备箱半开着,露出几捆用麻绳扎紧的《长江证券快讯》,最上面那期的头版头条被雪水洇湿,“国债期货风险管理“的标题变得模糊。
“刚收到的消息。“老吴掐灭烟头,从驾驶座底下摸出个牛皮纸袋,“周瘸子的人混进会务组了。“袋子里是张合影,背景是某家酒店的包厢,主座上穿西装的男人正举杯微笑——省金融办副主任刘志明,而他身旁戴金丝眼镜的秘书,耳垂上缺了块肉。
苏晚晴摇上车窗,寒气被隔绝在外。她翻开膝上的笔记本,内页夹着张泛黄的国债认购凭证,边缘处有蓝绿色水渍。“李明远副市长托人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