汉口六月的雨来得急,去得也快。江面蒸腾的雾气裹着柴油味,在718货轮的甲板上凝成细密的水珠。雷宜雨指尖轻叩栏杆,铁锈的碎屑簌簌落下。三天前那场锚地的交锋,让周瘸子的驳船队折损了半数国债现券,但金融战的硝烟远未散尽——此刻他手中捏着的电报,正透着一股油墨未干的仓促:“长江证券获批主承销商资格,明日九点,央行特派员授牌。”
苏晚晴从舷梯走来,白衬衫的袖口沾着机油的痕迹。“武汉塑料的散户撤了,但周瘸子在《江城晚报》埋了新饵。”她展开报纸,财经版角落的天气预报栏里,“局部阵雨”四个字被钢笔刻意描粗,墨迹晕染成一道斜线,像极了k线图的跳水走势。
雷宜雨忽然笑了。他望向江对岸的汉口饭店——那座俄式穹顶建筑正被脚手架包围,据说要改造成中部首家证券交易中心。“周瘸子想用舆论逼宫?”他捻开报纸夹层,一张泛黄的防汛指挥部信笺飘落,背面用针尖扎出微不可察的小孔,连起来竟是国债期货合约的到期日。
“不止。”苏晚晴从公文袋抽出一摞文件,“港务局刚备案的巴拿马货轮,申报的是进口医疗设备,但集装箱编号和上个月失踪的那批武钢废渣对上了。”她指尖在某行数字上顿了顿,“而且……这批货的最终收货方,是明天典礼的会场布置公司。”
甲板上的探照灯突然亮起,光束割裂雨幕。老吴提着扳手钻出轮机舱,脖颈上还挂着测电磁场的万用表。“货舱的备用发电机被人动过手脚。”他摊开掌心,几粒黑色结晶在铜制表盘上诡异地震颤,“和锚地那批同源,但掺了硅粉——这东西要是飘进通风系统,足够让全场电子设备瘫痪十分钟。”
雷宜雨拾起一粒结晶对着灯光端详。十年前在汉正街倒腾国库券时,他见过类似把戏:黑市贩子用掺铜粉的磁铁干扰验钞机,趁机调包真钞。如今这手法被镀上了金融战的鎏金外衣,可骨子里仍是街头斗狠的野路子。
“十分钟……”他望向江心,一艘挂着彩旗的游轮正缓缓靠岸,那是明天典礼的预备场地。“够周瘸子用假k线制造三波恐慌性抛售了。”
汉口饭店的宴会厅里,水晶吊灯将人影拉得细长。雷宜雨站在落地窗前,看着工人们将印有“长江证券”的铜牌悬上大理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