雷宜雨蹲在仓库门口,指尖捻着一截刚从自行车上拆下来的链条。链条节上覆着一层暗红色的锈斑,指腹一蹭,簌簌往下掉渣。
“雷哥,这已经是本周第七批退货了。”大建一脚踢开堆在墙角的麻袋,里头哗啦啦倒出几十条生锈的链条,“周瘸子的人到处散消息,说咱们的链条用不过三个月,现在连蹬三轮的都堵门要赔钱!”
彩凤的算盘珠子“啪嗒”一响,账本上多出一行赤字:“按这速度,月底得赔出去小两万。”她指甲掐进纸缝,“可咱们的链条明明和上海永久厂一个生产线下来的,怎么偏偏就咱们的锈?”
雷宜雨没吭声,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皱巴巴的《经济参考报》。角落的豆腐块新闻被红笔圈了出来——《日本昭和链条株式会社在华申请专利,新型防锈技术获轻工部认证》。他眯了眯眼,目光扫向链条断裂处——锈蚀的截面里嵌着几粒亮晶晶的金属渣,在晨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灰色。
“去武钢废料场。”他突然开口,痰盂“铛”地倒扣在地上,滚出半颗生锈的齿轮,“找赵铁山,带上五八年那本《冶金技术革新汇编》。”
武钢档案室的霉味呛得人睁不开眼。
赵铁山弓着腰在铁皮柜里翻找,灰尘簌簌落在他洗得发白的工装上。“五八年大炼钢铁那会儿,确实搞过链条防锈实验。”他抽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,纸页脆得像是轻轻一碰就能碎成渣,“可那会儿土法上马,数据哪作得了准……”
雷宜雨直接撕下其中一页。发脆的纸上用钢笔潦草地记录着实验数据:“1958年11月7日,高炉渣掺锰矿粉(比例3:1)涂覆自行车链条,露天放置六个月无锈蚀。”底下还附了张黑白照片——一群戴安全帽的工人正围着几辆二八大杠,车链条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“这照片……”赵铁山突然瞪大眼睛,“背景是武钢一号高炉!可那炉子五九年就炸了,现在连地基都找不着!”
“要的就是这个。”雷宜雨把照片塞进痰盂,转头看向窗外——武钢研究院的灰色大楼在夕阳下像个沉默的巨人,“明天去专利局,带上这份实验记录。”
轻工部专利局的走廊里飘着一股劣质茶叶的味道。
“雷同志,不是我们不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