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风裹着汉正街的喧嚣扑面而来,雷宜雨站在防汛墙边,指尖摩挲着粗糙的混凝土表面,目光落在远处江滩上攒动的人影上。
“雷哥,周瘸子的人又来了。”大建啐了一口,扳手在掌心掂了掂,“那帮孙子在码头蹲了三天,专盯咱们的货。”
彩凤的算盘珠子啪嗒一响,账本上多出一行红字:“这周国库券交易量涨了三成,可黑市那帮人压价太狠,再这么下去,咱们的利润全让他们吃了。”
雷宜雨没说话,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皱巴巴的《经济参考报》,角落的豆腐块新闻被红笔圈了出来——《上海证券交易所试运行,国债交易量激增》。
他眯了眯眼,目光扫向仓库角落里堆放的二十辆永久二八杠——车后座上绑着的铁皮箱里,还压着上周没出手的国库券。
“既然他们想堵咱们的路,那就换条路走。”
汉正街码头,清晨。
“雷哥,真要这么干?”大建蹲在地上,手里攥着半截粉笔,面前摊开一张手绘的汉口地图,上面密密麻麻标着红蓝箭头,“这要是让工商局逮着,可比倒卖国库券罪名大多了。”
雷宜雨没答话,弯腰从痰盂里倒出几枚钢印模子,递给哑巴张:“按这个刻,每块板子背面加个暗扣,遇检查能三秒拆下来。”
苏晚晴推了推眼镜,钢笔尖在地图上点了点:“从江汉关到司门口,沿江一共十二个码头,每个点安排两辆车,轮换跑,信息用粉笔写,擦掉不留痕。”
彩凤的算盘噼啪一响:“一辆车一天跑二十趟,每趟带五万面值的券,单日流水轻松破百万。”
雷宜雨敲了敲车座,铁皮箱“咔”地弹开,露出里面焊死的夹层——上层摆着几捆大葱和两瓶二厂汽水,下层却是一沓沓按年份捆好的国库券。
“从今天起,咱们的自行车,就是移动的证券交易所。”
正午,汉口江滩。
“八八年的券,贴水百分之七,要的举手!”
大建踩着自行车,后座铁皮箱敞开,上面用粉笔写着最新行情——“1988年国库券,贴现率68”。
几个穿的确良衬衫的中年人围上来,手里攥着皱巴巴的钞票,眼神却往四周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