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过后的汉正街,空气里还弥漫着潮湿的霉味和钢筋铁锈的气息。雷宜雨站在新浇筑的防汛墙旁,指尖摩挲着混凝土表面微微凸起的钢渣颗粒,粗糙的触感像是摸到了这座城市的筋骨。
“雷哥,招标办的人来了!”大建一脚踹开仓库的铁门,扳手上还滴着水,显然是刚从工地赶回来。他身后跟着彩凤,手里攥着一沓被雨水浸湿的招标文件,纸张边缘已经卷起了毛边。
雷宜雨没急着接,弯腰从痰盂底抽出一张泛黄的《长江日报》,经济版头条赫然印着:《汉正街商贸区改造计划正式启动,首座五层大厦招标在即》。红笔圈出的段落下方,一行小字格外刺眼——“预算有限,优先考虑低成本、高效益方案”。
“低成本?”彩凤的算盘珠子啪嗒一响,账本上立刻多出一行数字,“按市价,光地基建材就得吃掉一半预算,周瘸子那边已经放话,说这工程没三百万下不来。”
雷宜雨眯了眯眼,目光扫向墙角堆成小山的钢渣——那是从武钢废料场拉回来的“垃圾”,黑褐色的碎块里偶尔闪过金属的冷光。
“谁说建材一定要用新的?”
三天后,汉正街街道办会议室
招标现场挤满了人,空气里混杂着汗臭和廉价香烟的味道。周瘸子翘着二郎腿坐在前排,手里捏着一份烫金封面的标书,封皮上“周氏建筑”四个字镀了层铜粉,在灯光下晃得人眼晕。
街道办主任敲了敲搪瓷缸,会场渐渐安静下来。
“本次招标,重点考察方案的可行性、成本控制以及工期保障……”
周瘸子突然嗤笑一声,斜眼瞥向角落里的雷宜雨:“雷老板,听说你也来凑热闹?你那小作坊连正经施工队都没有,该不会打算用汉正街的扁担工来盖楼吧?”
哄笑声中,雷宜雨慢悠悠站起身,手里只捏了张对折的牛皮纸。
“我的方案很简单。”他展开纸张,上面用红蓝铅笔勾勒出一栋五层建筑的轮廓,旁边密密麻麻标注着数据,“钢渣混凝土框架,废钢材加固,工期缩短三分之一,造价压到一百八十万。”
会场瞬间炸了锅。
“钢渣?那玩意儿能盖楼?”
“武钢的废料也敢用?塌了算谁的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