周瘸子的货轮在江汉关沉了半截,走私的东欧机床泡了水,但雷宜雨没心思心疼——他盯着手里那沓湿漉漉的美钞,一张张摊开在搪瓷痰盂边缘烘干。
痰盂现在它成了临时烘干机,美钞像晒鱼干一样搭在边缘,江风一吹,哗啦作响。
“雷哥,这钱还能用吗?”大建蹲在旁边,手指捻了捻发皱的钞票,“都泡囊了。”
雷宜雨没抬头,抽出一张对着阳光照了照:“真钞,水印没糊。”
这批美钞是周瘸子藏在机床夹层里的,货轮沉没前被他的人抢出来大半。按黑市汇率,一美元兑八块三,痰盂里这堆泡水的纸,值四十万人民币——抵得上汉正街三个月的流水。
“侨办张主任那边联系上了?”
大建点头,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名片:“约好了,今晚七点,民众乐园苏联展销会后门见。”
雷宜雨眯起眼。侨办张主任是条大鱼,手里捏着外汇券审批权,还能搞到“特供批文”。前世2035年的档案里记载,这人在九十年代初经手过千万美元外汇,最后栽在一批走私医疗器械上。
而现在,他要用痰盂里的湿美元,撬开这条通道。
民众乐园的苏联展销会是个幌子。
雷宜雨推开后门仓库的铁皮门时,张主任正坐在一堆“苏联望远镜”的纸箱上啃西瓜,汁水顺着白衬衫往下淌。见他们进来,他随手把瓜皮一扔,皮鞋底碾上去,黏糊糊的红瓤糊了一地。
“东西呢?”张主任开门见山。
雷宜雨把皮箱往铁皮桌上一放,掀开盖子。
张主任眼睛一亮,伸手就要抓,却被雷宜雨“啪”地合上盖子拦住:“先看货,再谈价。”
张主任咧嘴一笑,从公文包里抽出一叠文件:“深海特区进口批文,盖了章的,能走正规海关。”
文件是真的,雷宜雨前世在金融档案馆见过样本。但他手指在皮箱盖上敲了敲:“我要的不是批文,是船。”
“船?”
“对,能跑公海的巴拿马籍货轮,船东登记在维尔京群岛那种。”
张主任脸色变了:“你小子想玩大的?”
雷宜雨没接话,从皮箱底下抽出一张湿漉漉的绿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