塬坡的晨露还悬在枣叶尖上,秀兰已背着竹篓穿行在东沟枣林。篓底铺着新收的艾草,叶片上的绒毛挂着晶亮的水珠,与竹篓里装着的碎陶片相互碰撞,发出细碎的声响。她停在一棵半枯的枣树前,指尖抚过树干上新生的虫疤,护树钱在胸前轻轻发烫,铜钱表面的枣花纹路比往日更深了些。
“兰子婶!” 小吴的声音从坡上传来,少年举着树皮本子跌跌撞撞跑来,裤腿沾满红胶泥,“建叔说隔离沟里的土泛白,像撒了层盐!” 秀兰心头一紧,想起昨夜老槐树下的土样分析 —— 被污染的土壤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板结,连耐旱的酸枣根都开始萎缩。
李虎的车间里,后生们围着新砌的陶制驱虫灯模具发愁。陶胚表面刚刻好的枣花纹路,在晨光中裂开细缝,像极了后山那些皴裂的枣树皮。“师傅,” 安娜捧着开裂的陶胚,釉料剥落处露出灰白的胎体,“加了三倍枣木灰,胚子还是留不住水汽。” 李虎盯着模具上的护窑符,突然想起建军在《土脉经》里批注的 “土润则陶柔”,抓起刻刀在模具边缘添了道水波纹。
晒谷场上,赵大姐带着妇女们用枣树枝条编织护根网。“把碎陶片嵌进网眼,” 她边编边叮嘱,“老辈人说这法子能聚土气。” 话未落音,张哥骑着三轮车冲进村子,车斗里的信件被风掀起,露出几张泛黄的信纸:“兰子!省城农学院寄来的土壤改良方案,说要大面积施用化肥!”
晌午时分,老槐树下的石桌围满了人。秀兰摊开农学院的方案,指尖划过 “复合肥用量” 的段落,突然听见建军的旱烟袋在地上敲出闷响:“使不得!” 老人从竹篓掏出块烤得焦黑的土块,“五八年试过这法子,土是肥了,可三年后连蚯蚓都绝了种。” 他的话让在场的老匠人纷纷点头,当年的 “卫星田” 往事,是刻在每个陈家洼人记忆里的痛。
周教授推了推眼镜,将带来的显微镜摆在石桌上:“我理解大家的顾虑,但这次的方案不同,是用咱们的陶灰混合有机肥 ——” 他的话被秀兰抬手打断。“教授,” 她的声音温和却坚定,“咱的土,得按咱的法子治。” 说着从怀里掏出块裹着红布的 “窑魂石”,石头表面的天然纹路,竟与土壤板结的区域完全吻合。
申时末,天空飘来小片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