寒风裹挟着砂砾扑向陈家洼的清晨,建军裹紧磨得发亮的藏青色棉袄,握着竹扫帚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。博物馆门前的铜铃在风中疯狂摇晃,发出破碎般的声响,惊起槐树上一群灰扑扑的麻雀。他抬头望向山道,车灯刺破薄雾,宛如一串猩红的伤疤在黄土背景上蔓延 —— 旅游大巴又提前了半小时抵达。
“吱呀 ——” 雕花铁门被粗暴推开,生锈的合页发出垂死般的哀鸣。建军几乎条件反射地冲过去,粗糙的手掌死死按住即将被大巴后视镜刮蹭的门框。铁锈混着雪水渗入指甲缝,腥甜的味道瞬间勾起童年回忆:夏夜的月光下,父亲李长河总提着马灯,一边哼唱苍凉的陕北民歌,一边往合页里滴自制的桐油。如今那扇承载着无数晨昏的铁门,合页已磨损得只剩半截铁轴,每次开合都像是在撕扯他的心。
“让让!游客赶时间!” 导游挥舞着小旗,尖利的嗓音刺破寒风。穿貂皮大衣的贵妇踩着十厘米高跟鞋,lv 包带随意扫过 “静心手作” 的木质匾额。秀兰正在工坊揉面,案板上的面团堆成小山,蒸腾的白雾模糊了她的老花镜。听到响动,她抬眼正看见匾额 “哗啦” 落地,扬起的灰尘扑在刚发酵好的面团上。
“婶子,这些城里人嫌枣花馍没奶油蛋糕精致,要退钱!” 陈满囤家儿子李铁柱抱着六盒退货,工装裤膝盖处磨得发亮。秀兰摘下眼镜,用袖口擦拭镜片,目光落在墙上父亲的遗照上 —— 老人穿着粗布麻衣,站在枣花纷飞的树下,笑容里盛满对土地的虔诚。“退吧。” 她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,“老手艺啊,终究入不了急功近利者的眼。”
小虎的维修车间内,电钻轰鸣声与此起彼伏的报修呼叫交织成刺耳的噪音。李虎抹了把脸上的油污,扳手不慎卡在 vr 眼镜充电线里。“虎子哥!三号体验区全息投影黑屏了!” 学徒小张的喊声被机器嗡鸣吞没。他烦躁地踹开脚边散落的传感器,金属零件滚动的声响,让他想起儿时蹲在枣树下,看父亲用废铁敲打农具的场景。那时火星溅在父亲手背,烫出的红点像小小的勋章;如今电焊机蓝光再耀眼,也照不亮记忆里的温度。
他的目光落在墙角那只锈迹斑斑的工具箱上,铜锁已变成青绿色。蹲下时,膝盖传来轻微的响声,他的手指抚过箱盖上歪斜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