惊蛰的雷声在云层中闷响,却迟迟不肯落下。陈家洼的塬坡笼罩在一层浑浊的雾气里,枣树枝条泛着青灰色,像久病未愈的老人伸出的枯手。王建国扛着锄头在新垦的荒地上刨土,铁锨头碰到石块发出 “当啷” 声,惊飞了土坡上觅食的麻雀。他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枣脯厂,烟囱冒出的白烟与雾气纠缠在一起,辨不清界限 —— 这是开春后的第七天,本该忙碌的厂区却出奇安静。
秀兰坐在账房里,老式座钟的铜摆有气无力地摇晃着。算盘珠子拨到一半,她突然停住,目光落在墙角蒙着灰布的恒温库控制器上。那是去年寒冬咬着牙添置的设备,此刻却因电力短缺成了摆设。手指无意识摩挲着账本边缘被磨出的毛边,她想起昨夜陈满囤媳妇红着眼圈来退工:“兰啊,娃他爹在省城工地能挣现钱,俺……” 煤油灯的火苗突然窜高,照亮墙上贴着的泛黄全家福,父亲穿着洗得发白的中山装,站在枣树下笑得爽朗。
维修间的铁门半掩着,小虎蜷缩在沾满机油的帆布椅上打盹。自动分拣机的传送带早已停止转动,金属部件上凝结着暗红的锈迹。他怀里还抱着那本翻烂的《机械原理》,书页间夹着的干枯向日葵书签掉落在地,被风吹得贴着地面打转。突然,机器控制柜发出 “咔嗒” 异响,少年猛地惊醒,额角撞在操作台边缘,留下一道红印。“明明调试好了……” 他对着冰冷的机器喃喃自语,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撞出回音,像极了去年寒冬独自守夜时的寂寞。
小梅蹲在教室后窗下,把耳朵贴在砖墙上。班主任的声音透过玻璃传来:“你家里现在困难,这学期学费……” 她攥紧书包带,指甲在帆布上掐出月牙形的痕迹。书包侧袋里露出半截画纸,那是她偷偷设计的 “枣园灌溉系统” 草图,用彩色蜡笔标注着太阳能板、蓄水池和弯弯绕绕的管道。远处传来拖拉机的轰鸣,她踮脚望去,却只看见满载建筑材料的卡车驶向邻村 —— 听说那里新开了家砖厂,正在招短工。
省城农科院的实验室里,建军对着培养皿中的枣树苗组织切片皱起眉头。无菌操作台的蓝光映在他脸上,显出几分苍白。“小王,美国那边催着要研究进度报告。” 主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。他摘下护目镜,镜片后的眼睛布满血丝,办公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