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77 年的深冬,陕北陈家洼村的天空像被铅块压着,阴沉得可怕。凛冽的北风裹挟着细碎的冰碴子,在黄土沟壑间横冲直撞,发出呜呜的嘶吼声,仿佛要把这贫瘠的土地上的一切都撕碎。
王建国蜷缩在窑洞的角落里,膝盖抵着胸口,双手紧紧抱住胳膊,试图用这种方式汲取一点温暖。他盯着炕头那盏快要熄灭的油灯,火苗在风的侵袭下摇曳不定,忽明忽暗地映照着墙上父亲的遗像。父亲那双眼睛,仿佛穿透了岁月,直直地望进他的心里,带着殷切与担忧。
“哥,锅里的野菜糊糊又见底了。” 秀兰的声音从灶台那边传来,带着几分无奈与疲惫。十六岁的姑娘已经褪去了少女的圆润,脸颊被生活的重担削得棱角分明,头发随意地用布条束着,几缕枯黄的发丝垂在眼前。她搅动着黑黢黢的铁锅,锅底刮擦的刺耳声,像是在为这个家的困境哀鸣。
王建国缓缓起身,双脚踩在冰凉的石板地上,刺骨的寒意顺着脚踝往上爬。他走到灶台前,看着锅里那稀得能照见人影的野菜糊糊,喉咙一阵发紧。小妹小梅眼巴巴地仰望着他,眼睛里闪烁着渴望,那模样像极了生产队里饿得发慌的小羊羔。“都来吃吧。” 王建国声音沙哑,伸手把最小的碗递给了小梅。
“俺不饿,哥你吃。” 建军把碗推了回来。这个十四岁的少年,身形单薄得像株被风吹歪的高粱,却有着一股倔强的劲儿。他的书包里,还藏着从大队部捡来的旧报纸,趁着干活休息的间隙,偷偷认字。在这吃不上饭的日子里,知识成了他唯一的精神食粮。
小虎缩在墙角,默不作声地啃着一块硬得硌牙的玉米饼,那是昨天走亲戚的邻居给的。他年纪小,还不太懂家里的艰难,只是本能地察觉到,最近哥哥姐姐们的脸上,再也没有了笑容。
夜里,寒风越发肆虐,窑洞的门窗被吹得 “哐哐” 作响。王建国躺在炕上,听着秀兰在一旁轻轻的抽泣声,心如刀绞。父亲走后,这个家就像断了线的风筝,在生活的狂风中摇摇欲坠。他在黑暗中握紧了拳头,暗暗发誓,一定要让弟弟妹妹们吃上饱饭,一定要把这个家撑起来。
天还没亮透,生产队的梆子声就撕破了黎明的寂静。王建国一骨碌爬起来,摸黑穿上补丁摞补丁的棉袄。他推开门,一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