戌时三刻,侯府花厅的琉璃灯盏次第亮起,把九曲花廊照得如同白昼。姜婉扶着父亲沈明远落座时,瞥见斜对角的姜柔正对着铜镜调整裙裾,水红色的石榴裙上绣着并蒂莲,在烛火下泛着艳丽的光泽——那是李氏今早特意让人从库房里取的“压箱底”华服。
“诸位今日皆是贵客,”沈明远端起酒杯,目光扫过席间的达官显贵,“小女顽劣,难得办一次宴,还望各位不吝赐教。”
“侯爷客气了,”吏部尚书夫人笑着拍手,“听闻两位小姐皆是才貌双全,今日定要让我们一饱眼福。”
话音刚落,姜柔便踏着碎步走到厅中,福礼时金步摇轻晃,鬓角的珍珠坠子擦过泛红的脸颊:“承蒙各位夫人抬爱,柔儿献丑了。”她抬手示意,身后丫鬟立刻捧来琵琶,弦声轻挑间,竟是首《霓裳羽衣曲》。
姜婉垂眸饮了口茶,指尖摩挲着杯沿。前世姜柔正是靠这支舞得了太子一句“惊鸿若仙”的赞语,此刻再看,却只觉她步法虚浮,转袖时刻意露出的金镶玉护甲更是透着俗气。
“这曲子难弹得很,”右丞相夫人低语,“听说二小姐练了三个月呢。”
“到底是庶女,”太常寺卿夫人掩唇轻笑,“这般用力讨好,倒失了大家闺秀的含蓄。”
姜婉唇角微扬,目光转向主位上的太子。他正懒洋洋地倚着软垫,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桌沿,眼底却无半分欣赏之意——与前世初见时的惊艳截然不同。
一曲终了,姜柔气喘吁吁地福礼,面上泛起潮红:“让太子殿下和各位夫人见笑了。”
太子淡淡点头:“舞不错,可惜弦太急。”
李氏脸色微变,连忙起身:“太子殿下谬赞,柔儿初学,还需多练。倒是大小姐,听说琴艺了得,今日何不也露一手?”
厅内顿时安静下来。姜婉放下茶盏,起身时月白色襦裙曳地,腰间翡翠玉带轻响:“母亲抬爱,女儿就献丑了。”她示意晚晴搬来古筝,指尖拂过琴弦,清越之声如泉水叮咚。
这是首《汉宫秋月》,比之姜柔的《霓裳羽衣》少了几分艳丽,却多了几分幽远。当最后一个音符落下时,花厅里竟无一人说话,唯有檐角风铃声遥遥传来。
“好!”太子猛地坐直身子,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