苗岭的雾霭如轻纱般漫过吊脚楼的飞檐时,阿箬正蹲在溪边清洗刚采的蛊草。她腕间的银镯随动作轻晃,刻着蛊纹的镯面映出她蹙起的眉尖——三日前,那个穿青布长衫的汉人又出现在寨口的枫树下。
\"阿箬,该给蛊室添夜露了。\"族母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竹篮里的蜈蚣蛊发出细碎的爬动声。阿箬慌忙将手中的断肠草塞进藤篓,指甲却不小心划破叶片,渗出的汁液在掌心烙下暗红的痕,像极了汉人男子递来的那支朱砂笔。
她记得那是个暮春的傍晚,自己背着药篓从后山下来,撞见他抱着本泛黄的书坐在老枫树下。汉人男子抬头时,镜片后的眼睛像融了春雪的溪水,清凌凌地漫过她脚踝:\"姑娘,能否借一步问个路?\"
寨规说,外族男子的目光若沾了苗女的衣角,便是触犯了蛊神。可阿箬鬼使神差地放下药篓,看他用朱砂笔在纸上画下歪歪扭扭的苗文地名,笔尖扫过她递去的蕨叶时,惊起的蝴蝶停在他袖口,翅膀上的磷粉落在她手背,竟像极了蛊室里新孵的金蚕蛊。
\"阿箬!\"族母的竹杖重重敲在青石板上,惊飞了停在银镯上的花蛾。阿箬慌忙起身,藤篓里的蛊草簌簌掉落,露出藏在底层的半块汉人糕点——那是前日他翻墙塞进她窗棂的,油纸包着时还带着体温,咬开是甜得发苦的枣泥,像汉人话本里说的相思味。
夜里的蛊室燃着幽蓝的烛火,阿箬跪在蛊瓮前搅动银勺,听着族母念诵《蛊经》的声音从头顶碾过。瓮里的黑鳞蛊突然躁动,在她倒映的面容上掀起涟漪——窗台上,汉人男子的纸鸢正摇摇晃晃地探进半角,竹骨上系着块碎银,在烛火下泛着暖光。
她猛地起身,银勺掉进蛊瓮溅起墨色水花。身后的族母突然住口,布满蛊纹的手掌按上她肩头:\"明日卯时,去后山林祭蛊神。\"阿箬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,那半块糕点的甜还黏在舌尖,此刻却化作铁锈味,混着蛊室里经年的药香,呛得她眼眶发酸。
祭蛊神的路上,晨露打湿了她的苗裙。阿箬攥着腰间的蛊囊,里面装着昨晚连夜制的情蛊——用自己的经血混着相思子磨成粉,再以指尖血喂金蚕七日。她知道触犯族规的下场是被丢进蛊潭,但当她在林子里看见他抱着书等在老地方时,所有的恐惧都化成了他眼