民国十三年,长沙城阴雨连绵。我蹲在湘春门烟馆的竹椅上,听着檐角铜铃在风里碎成细响,望着对面穿马褂的男人用象牙烟嘴戳了戳茶盏。他指尖戴着枚嵌血珀的金戒指,在煤油灯下泛着暗红光泽,像极了上个月我在义庄见过的、从盗墓贼断指上褪下来的那枚。
“吴老三的场子,您晓得吧?”男人开口时带着浓重的常德口音,“他上个月折在黔阳地界,临死前托人带话,说麻溪铺后山有座悬棺墓,墓主穿的是金线绣蟒纹的殓服。”他忽然压低声音,烟嘴在青瓷茶盏上敲出轻响,“同行都说,那是建文帝的替身在守陵。”
我捏着茶盏的手顿了顿。建文帝下落本就是明史悬案,若真有替身教徒为其守陵,墓中必定藏着惊天秘密。更何况吴老三是湘西倒斗行里出了名的“穿山甲”,能让他把命搭进去的墓,必定藏着常人想不到的玄机。
三日后,我带着徒弟阿顺,跟着那男人进了麻溪铺。同行的还有两个生面孔:一个是戴瓜皮帽的瘦高个,腰间别着柄德国造勃朗宁,自称在湘军当过斥候;另一个是穿粗布短打的壮汉,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竹篓,篓里隐隐传出铁器碰撞声。
进山时天正下着毛毛细雨,青石板路被淋得发亮。行至半山腰,忽见断崖边斜斜挑出株百年老松,松树上系着半条褪色的红布——这是倒斗行当里“凶墓”的记号。那壮汉忽然停步,从竹篓里摸出只陶碗,碗里盛着黑狗血,绕着老松泼了一圈:“杨先生,您是长沙城里响当当的‘摸金手’,可这湘西的墓,和别的地儿不一样。”
我扫了眼他腰间晃动的铜铃铛,心里便有数了——这是辰州符师一脉的人,专破湘西赶尸、蛊毒之类的邪门事儿。
悬棺墓藏在断崖溶洞里,洞口垂着碗口粗的藤蔓。那斥候用匕首割开藤蔓,火光映出洞壁上斑驳的朱砂符印,竟都是“镇尸符”。辰州符师见状,脸色登时变了,从竹篓里取出三面杏黄旗,插在洞口呈品字形:“此墓怨气极重,怕是不止有粽子。”
溶洞内九曲十八弯,行至第三处转折时,阿顺忽然低呼一声,举着火把照向洞壁——石壁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小人,每个小人都被钉着枚三寸长的铁钉,铁钉上缠着发黑的头发。辰州符师倒吸一口凉气:“这是湘西‘钉魂阵’,墓主怕是怕人盗