富弼府邸,暖阁。
气氛与王安石那边的压抑截然不同,充满了某种激越和期待。
富弼、吕公着、冯京、以及因风雪暂缓行程的文彦博,还有一位虽面带病容却眼神锐利的老者——奉诏进京述职的前宰相韩琦,皆在座。
“消息确凿?”韩琦的声音有些沙哑,但中气犹存,他刚听完吕公着转述的三法司审讯结果。
“千真万确!”吕公着难掩兴奋,“供词详尽,画押俱全!姜媛主使,辽国背景,刺杀重臣,惊扰皇后,杀害皇亲!
更有一条,影射其与真定府边军或有不清不楚的军备勾连!
虽无实证指名道姓,但这盆脏水泼下去,真定府上下都得脱层皮!
黄忠嗣这一手,干得漂亮!将新党的遮羞布彻底撕了下来!”
文彦博捋着长须,缓缓点头:“如此铁证,看那王安石、吕惠卿之流,还如何以‘大局’为名,阻挠问罪辽邦!”
富弼看向韩琦:“稚圭兄,你久镇河北,真定府那边……”他需要确认韩琦的旧部是否真的牵涉其中。
韩琦冷哼一声,带着一种老辣的不屑:“放心!老夫带出来的兵,纵有几个不成器的,也绝不敢行此通敌叛国之举!
那影爪所言,多半是姜媛那妖妇故布疑阵,或是底下人为了活命胡乱攀咬。
真定府守将,老夫可保其清白!新党若想借此攀诬,门都没有!”
他话语中透露出对旧部绝对的掌控力和自信。
冯京却微微皱眉,带着忧虑:“稚圭公,富公,吕公,下官并非怯战。
只是……辽国兵锋强盛,我朝虽有振武军新锐,然整体武备废弛已久。若战端一开,胜负难料。
且大军远征,耗费钱粮必是天文数字。
国库近年虽因黄忠嗣之策有所充盈,但支撑一场国战,恐怕……若战事迁延,或有不顺,必致府库空虚,民生凋敝啊。”
他担心的是战争带来的巨大消耗和不可控的风险。
韩琦浑浊却锐利的眼睛看向冯京,忽然发出一声低沉的笑,那笑声中带着洞悉世事的沧桑和一丝冷酷的算计:“当世,你所虑者,钱粮消耗,民生疾苦,乃至战事胜负,皆在其次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