煤油灯在窗棂投下蜂巢状光影,程墨白突然抡起灯座砸向八仙桌。玻璃器皿爆裂的刹那,他闪身滚进橱柜阴影,飞溅的硫酸将《本草纲目》封面蚀出焦黑孔洞。浓烟中响起特务的咒骂:\"他妈的,触发式机关!\"碎玻璃碴簌簌坠落,程墨白却已踩着老钟留下的梅花桩步法,蜻蜓点水般掠过房梁。
后窗铁栏被撬棍击中的瞬间,程墨白甩手掷出石块。飞出去的石块击中汽油灯,爆燃的火团吞没了两名特务的剪影。他顺势抓住垂落的电线荡向邻楼,风掠过耳际时,听见第三枚信号弹在金陵女子学院钟楼方向炸响——那是林曼婷的诱敌计。
晨光撕开雾霭时,程墨白正蜷缩在秦淮河畔的乌篷船底。船娘哼着《茉莉花》的调子摇橹,他沾着青苔的指缝间,张明远的警徽还在渗血。对岸宪兵队的探照灯扫过水面,程墨白突然咬破舌尖,用血在船板写下暗语:\"七号培养室,子时三刻\"。这是老钟用《黄帝内经》页码编成的最后指令,血渍渗入木纹,恰似那年北平海棠树下,老人教他认药草时滴落的晨露。
程墨白推开情报科铁门时,晨雾正顺着百叶窗缝隙渗进来。密码本油墨味混着电报的焦糊气息,白炽灯管在视网膜上烙下青斑。他扶着橡木档案柜脱风衣,左肩纱布渗出的血渍在玻璃上拖出暗红轨迹,像未写完的摩斯密码。
\"副股长?\"机要员小陈从电文堆里抬头,钢笔尖在《潜伏人员名册》上洇出墨点。眼角撇过张明远的名字,程墨白扯领带的动作突然僵住——锁骨处的蛇形疤痕正在发烫,昨夜老钟的血溅在白衬衫上的画面翻涌而来。
\"蛇毒扩散了。\"他扯开抽屉抓出吗啡针剂,金属碰撞声惊飞了窗外麻雀。小陈突然按住他手腕,指甲缝残留着油墨渍:\"今天的加密电文……\"话音戛然而止,她看见程墨白颈侧浮起的青筋,像盘踞的毒蛇。
\"申请休假。\"程墨白甩开对方的手,针尖扎进静脉时带出血珠。吗啡入喉的刹那,他想起林曼婷最后留下的曼陀罗香灰,苦涩在舌根炸开。小陈盯着他泛紫的唇色,突然撕下名册扉页的梅花水印:\"七号培养室的联络暗号,换您抽屉里的备用密钥。\"
程墨白系领口的动作顿住,铜质纽扣在掌心沁出冷汗。窗外传来报童叫卖