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四更,火未熄,乱未止,局已变。
丹阳西城城防营中,铜灯映红了半座帷幕,檐角烟雨蒙蒙,像是烧不透的天火迟迟未落。
魏峥嶷披甲而立,站在主案之前,眉间寒铁般凝住,案上一封封急报堆叠成山。
“南营火围、帅坛混乱、贺云泽死、退路不稳……”
每一字都像锤子,砸在他心头。
他紧握信纸,指骨泛白,终于一声暴喝:
“备马——随我亲临南营镇乱!”
言出如霆,周围亲兵齐齐色变。
但……就在他手握剑鞘、欲转身而出之际——
一道沉稳如冰的声音冷不丁响起:
“督公,不可动。”
魏峥嶷猛然回头,目光如鹰隼骤扑,直射来者——杜潜。
那向来沉默寡言、行事缜密的军机副使,正立于门影之中,微躬一礼,却神情冷厉。
“你拦我?”魏峥嶷的嗓音像被利刃划开。
杜潜眼神一动未动,却轻轻开口:
“不是属下拦督公,是这局势……已经动不得。”
他一步前行,袖袍微扬,指向案旁西南方向一角地图:
“请您抬眼看高地。”
魏峥嶷顺势望去——山坡如黛,高地之上,书幡招展,文袍翻卷。
陆之骞尚未退场。
百姓未散,学子未散,声望犹在。
风卷幡起,如波涛临城。
杜潜声音如针:
“陆之骞不退,您若起兵,明日便可传一句——‘魏督借火杀王,纵兵屠军’,南境三州六府的折子就会塞满天都的御案。”
“而您座下的将士,有几人真肯为您挡这口刀?”
魏峥嶷面色铁青,缓缓收回视线。
“你以为我怕陆之骞?”他沉声冷笑,脸上抽动一丝阴影,“我兵权在手,他不过一介文人,能撼我半分?况且你不知道,本官的背后是林娘娘吗?何必畏惧那些折子。”
“他撼不了你。”杜潜语气忽然一转,眼神却如凛冬雪刃,“可你的兵,怕他。”
他不疾不徐地指向地图另一角:“那些将领士卒,多是丹阳本地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