深夜寒露,南营主帐。
风卷帘动,旌旗如骨,营中寂如坟。雨点未落,火灰未冷。
帷帐之内,一灯独明,火焰摇曳,照不亮半壁阴影,只映着一人独坐。
姜鸣铸,南营主帅。
昔日铁血孤狼、丹阳第一猛将,如今却披着旧甲坐在油布摊开的案几前,眉目晦暗,眼神沉如死井。
他三日未出帐。
帐中狼藉,案头堆满残卷旧报,半是密信,半是废账,大多字迹模糊,首尾不全,如被撕碎再拼起,仿佛一具支离破碎的尸骸。
最上那一卷,是空账本。
封页下撕痕掩映,勉强辨得四个字:
“断粮,断饷。”
边角压着一根断笔,笔锋枯裂,似是某夜暴怒掷地,却又悄悄拾回。
姜鸣铸盯着那笔良久,指腹缓缓摩挲,像在抚一把沉眠的断刃。
他眼神落寞如雪。
酒盏空了,斟不出一滴。
他干脆捻碎酒壶,任酒渍渗入掌心,低笑了一句:
“也许老夫……早就该死了。”
——
门帘轻动。
一名密侍自暗角闪身而入,跪地不语,低声附耳:
“有人夜入粮仓。”
姜鸣铸眼皮未抬,语气带着一丝干笑:“粮仓?抢粮?”
他自嘲一笑,抬手指向酒盏:“这破营三日无米,草根煮成汤,你说他们还抢什么?”
“怕贼?我倒盼着贼来。至少还能给弟兄们添点口粮。”
密侍低声回道:“不是取,只查。看过便退,一粒未动。”
姜终于抬头,眸光缓缓凝聚,寒芒如夜锋初现:
“不是贼。”
他轻声呢喃一句,语气却森然如兵锋出鞘:
“是——有人盯上南营了。”
——
半柱香后,将营帘帐再启。
风灌火摇,两道身影缓步而入。
前者素衣破裳,袖口残血;后一人雪衣束甲,眉眼如霜。脚步沉稳,眼神如夜。
萧然、慕容冰。
帷帐内,三人对峙,如生死擂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