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头西斜时,第一批灾民已至攀花县城外。人群如黑潮般涌来,衣衫褴褛的男女老少或搀或扶,步履踉跄。有人背着破布包裹,有人拄着断木当拐,孩童的啼哭混着老者的咳嗽,在秋风中散成一片凄惶。
城门处,乡勇团早已架起十几口大锅,柴火噼啪作响。红薯杂粮粥在锅中翻涌,混着糙米的焦香窜入鼻腔。饥肠辘辘的流民喉结滚动,眼珠死死盯着锅中翻腾的热气,几个孩童忍不住伸手去抓锅沿,又被大人喝斥吓得缩回人群。
周县丞站在城墙上,望着乌泱泱的人群,额角渗出冷汗:“东家,这第一日就来了两万余人,后续只怕更多……”
夏淮安攥紧拳头,低声道:“按计划行事。”
翌日清晨,夏淮安登上城门高台。台下灾民挤挤挨挨,目光或麻木或怨愤。他深吸一口气,嗓音清朗如刀。
“诸位乡亲!你们可知为何会被驱赶到攀花县?”
人群骚动,有人啐了一口:“狗官!定是你们攀花县吞了赈灾粮!”
夏淮安抬手压下喧哗,扬声道:“丰年县鞠县令勾结豪绅,强占田地逼你们流离失所!朝廷拨下的赈灾官粮,早被他私吞了大半!他怕你们饿死在丰年县闹出民变,这才将你们赶到这里,好将罪名栽到我夏淮安头上!”
一石激起千层浪,灾民中炸开怒骂:“鞠狗官不得好死!”“朝廷没一个好东西!”
有人在骂鞠县令,也有人在骂夏淮安。
更多的人则是跪倒在地,恳求眼前的攀花县大官大慈大悲,开仓放粮,救济灾民。
夏淮安手臂一挥,乡勇团士兵齐声应诺。十几辆板车吱呀推至台前,麻袋割裂的瞬间,金灿灿的粟米如瀑倾泻,在夕阳下溅起细碎的光尘。粮粒砸在木板上的噼啪声,竟压过了人群的喧哗。
夏淮安朗声说道:“这就是州府发放的赈灾粮食,本来有十万斤,被鞠县令贪墨了足足九万斤!只剩这最后一万斤!他吸你们的血,还要你们的命!”
“但今日,”夏淮安又挥了挥手,乡勇团拉出来更多的粮食:“我夏家庄把九万斤粮食的空缺补上!这些粮食都分给你们!”
人群骤然一静,随即爆出震天欢呼。
夏淮安踏前一步,声如洪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