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座皇宫里……”
他的声音飘散在风中:
“能活下来的,全都是怪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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千秋宴主殿内烛火次第熄灭,最后一缕龙涎香在鎏金香炉中化作袅袅青烟。
舞姬们的彩袖垂落,如凋零的牡丹花瓣铺陈在猩红地衣上。
乐师们收起笙箫,十二扇缂丝屏风在残光中渐渐隐去。
皇帝缓缓起身,龙袍上的金线云纹在余烬中泛着微光。
他枯瘦的手指拂过案几,将半盏冷酒倾洒于地:
“鸿胪寺卿,好生款待诸国使臣。”
他的声音沙哑,又沉重。
最后一字落下时,司礼监总管猛地打了个寒颤,皇帝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异色。
主殿外月色如洗,波斯商队的驼铃在远处若隐若现。东瀛使臣的乌漆冠在廊下闪过最后一道光泽,吐蕃使者转经轮的声音渐渐消散在夜色中。
檐角的铁马叮咚,似在为这场盛宴奏响终曲。
沈知韫扶着微醺的杨嘉仪步出大殿,凤钗的流苏在她额前轻晃。她回望殿内时,就见只剩几个小太监在收拾残席,猩红地衣上零落的金杯玉盏,映着将尽的烛火,宛若散落的星辰。
更漏声里,最后一盏宫灯被夜风吹灭。
这座见证过无数繁华的殿宇,终于重归寂静。
唯有檐角铜铃还在风中轻响,仿佛在诉说这场千秋盛宴的余韵。
皇帝的御辇并未回寝宫,而是拐进了西苑最荒僻的宫道,御辇悄无声息地停在宫墙偏门。
枯枝划过轿帘,发出鬼爪挠棺般的声响。
掌印太监刚屈膝欲扶,皇帝的手腕却微微一抬。那只戴着翡翠扳指的手在宫灯下泛着青白的光:
“换常服,去老九那儿。”
短短七个字,却让掌印太监后颈沁出冷汗。
他躬身退下时,瞥见皇帝正摩挲着腰间玉佩——那上面铭文被磨得发亮。
一驾黑漆平头马车悄然驶出角门,青布帷幔上连半个纹饰都没有。车辕上坐着个戴斗笠的老仆,任谁看了都只当是哪个商号的老掌柜夜归。
行至鸿胪寺外,夜风忽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