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章 盐漕惊风:苏记的黄金笼
同治三年孟夏,扬州城的柳絮像碎银般飘进苏记盐号的雕花窗棂。苏半城斜倚在二楼临窗的美人靠上,指尖捏着翡翠算盘,听着楼下账房先生报出的一串数字,忽然“啪”地合上算盘,惊飞了檐下筑巢的燕子。
“李忠,”他叩了叩茶盏,青瓷上“信义通商”四个鎏金大字在阳光下泛着光,“上个月漕运损耗又涨了三成,你说,是江里的水鬼变多了,还是咱们的押盐队里出了贪心的耗子?”
站在堂下的中年汉子猛地跪下,额头贴着青石板:“东家明鉴!自打去年洪灾过后,运河里的暗礁确实多了不少,再加上最近绿林道上……”
“绿林道?”苏半城忽然笑了,手指摩挲着拇指上的羊脂玉扳指,“我听说,那些水匪劫了别家的盐船,都会留三成给弟兄们分,可咱们苏记的押盐队,辛辛苦苦干一年,到头连件新棉袍都换不起——你说,他们是该跟着我守规矩,还是该学水匪讨生活?”
李忠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。他当然知道,苏半城这话不全是说给他听的。自去年苏记推行“漕运包干制”以来,底下的漕工们明里暗里都在议论:同样是在刀尖上舔血,别家押一趟盐能拿五钱银子,苏记却只给三钱,说是“多劳多得”,可漕路风险全算在他们头上,哪有什么“得”?
“东家,小的有个主意。”账房先生王伯推了推鼻梁上的玳瑁眼镜,“前几日卑职去江宁府公干,见那边的布行搞了个‘月绩红榜’,卖得好的伙计能拿双倍佣金。咱们不如也给漕工们定个章程,跑得多、损耗少的,额外给些奖赏?”
苏半城抬眼打量着这个跟了自己十年的老伙计,忽然想起王伯刚进苏记时,不过是个在码头上扛麻袋的穷秀才。他指尖敲了敲窗台,窗外正有几个学徒捧着账本匆匆走过,青布长衫洗得发白,腰间却都别着苏记特制的铜钥匙——那是能进库房验货的凭证,在同行眼里,比县衙的腰牌还金贵。
“好个月绩红榜。”苏半城忽然起身,锦缎马褂上的暗纹在光影里流转,“去把漕帮的老洪头叫来,再让后厨杀两只羊,今晚我要在码头上摆席。”
戌时三刻,扬州盐码头的灯笼次第亮起。百十来个漕工围坐在堆成小山的盐包旁,闻着锅里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