豹哥引着赵淑芬,进了他那间所谓的“办公室”。
与其说是办公室,不如说是仓库深处用木板和油毡纸勉强隔出来的屋子。
屋里陈设简单,一张掉漆的大班桌,几把摇摇晃晃的椅子。墙上歪斜挂着一幅装裱粗糙的字,墨迹淋漓写着“义气千秋”四个大字,笔力倒有几分江湖气。空气里混杂着浓烈的烟味、劣质茶叶味和仓库特有的陈年灰尘气息。
豹哥大马金刀地往主位上一坐,先前的戾气收敛不少,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探究,语气却比在仓库时客气了三分。他抓过桌上一个印着俗气大红牡丹图案的暖水瓶,亲自给赵淑芬倒了杯酽茶,推到她面前。
“赵阿婆,您坐。先前在外面,老豹子眼拙,没瞧出您是高人。”
他盯着赵淑芬,开门见山:“不瞒您说,那批空调的事,确实把我给卡死了。您刚才提的那些道道,‘来料加工’、‘补偿贸易’、‘海外亲戚’、‘特区企业’……这些词儿,我们兄弟也听过风声,晓得大概是条路子。可究竟怎么落到实处,找谁搭手,这‘壳’和‘人’,我们抓瞎了快半年,愣是没摸着门道。您能点出这些,真是让我这脑子,一下子亮堂了!”
赵淑芬端起搪瓷茶杯,杯沿还有些磕碰的豁口。她轻轻吹了吹浮在面上的茶叶末子,并不急着接话。她得让豹哥明白,她不是随口胡咧咧,而是有真东西。
“豹哥过誉了。”她嗓音平稳,带着一种历经风雨的沉着,“这事儿,急不得。‘壳’嘛,深圳、珠海、厦门那些特区,如今政策活泛,多的是。关键是要找个底子干净、有实力、又肯真心合作的。那些特区企业,尤其是里头有些合资公司,他们手上有政策便利,应付上头各类检查也算有经验。”
豹哥听着,粗壮的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击,眼神愈发专注。
赵淑芬话锋轻轻一转,随意闲聊着:“至于‘人’嘛,有时候远在天边,有时候,或许就在眼前。我老婆子走南闯北这些年,也听过一些风声,有些在内地有投资的港商,他们身份特殊,路子也野,兴许能搭上这条线。”
这便是暗指,可以从王老板这类有港澳背景的商人身上想想办法。
她呷了口茶,又慢悠悠抛出另一个更稳妥的思路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