灯笼光晕在回廊青砖上洇开暗红涟漪,贾悦攥着洒金笺的指尖微微发颤。
沈墨广袖拂过她手背,孔雀墨晕染的靛蓝衬得他掌心血痕愈发刺目——方才火药箱炸开的木刺划的。
\"东南角。\"他压低嗓音,袖中铜胎珐琅怀表滴答声混着更漏,\"二更梆子敲过三巡,周嫂子该往大厨房送钥匙了。\"
贾悦将浸透沉水香的座次图展平在太湖石上,金箔封印纹路被雪水浸得模糊,偏那半片北静王府印记完好无损。
她忽然伸手按住沈墨欲掀画卷的手:\"凤姐姐的描金箱奁上月才换了三重铜锁。\"
沈墨会意,指尖点在翡翠镯子划痕处。
月光穿过梅枝斜斜劈下,缺口处折射出冰裂纹,与平儿鬓间点翠钗的缠枝纹竟如出一辙。
远处传来细碎脚步声,贾悦迅速将洒金笺塞进沈墨怀中,石榴红裙裾扫过月洞门时,她故意碰翻案头青瓷胆瓶。
\"五姑娘当心!\"小厮丁从暗处窜出扶住瓷瓶,袖口沾着梨膏糖的褐色糖渍。
贾悦垂眸掩住冷笑。
方才平儿呵出的白雾里混着同样甜味,而梨膏糖罐子分明锁在贾母小佛堂的八宝食盒里。
她佯装整理鬓发,素手拂过小厮丁肩头,指尖立刻沾上青铜兽炉特有的龙涎香灰。
\"丁大哥辛苦。\"她将浸透沉水香的帕子递过去,\"擦擦汗吧。\"
三更梆子敲响时,贾悦已捧着重新誊写的座次图立在荣庆堂前。
贾母惯用的缠枝莲纹锦帐换了簇新的百子千孙图,王夫人正捧着鎏金暖炉斜倚在贵妃榻上。
贾悦瞥见榻边矮几摆着半盏梨膏糖水,白瓷碗沿还沾着翡翠镯子的碧色石粉。
\"老祖宗明鉴。\"贾悦盈盈下拜,捧出被金箔割破的座次图,\"各房姐姐们的坐席本按着齿序排,偏这东南角的席位被挪到火药箱旁。\"
贾母眯起眼,玳瑁眼镜滑到鼻尖。
王夫人突然直起身:\"不过是小厮粗心,悦儿未免小题大做。\"
\"若单是坐席错乱,侄女怎敢惊动老祖宗。\"贾悦从袖中取出浸透蔷薇水的洒金笺,\"烦请鸳鸯姐姐掌灯细看。\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