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他冰冷的躺在轮床上,艾伦忽然有种错觉。事实上是,很多的时候他都会有这样的错觉。觉得自己和躺着的人一样,没有呼吸,冷冰冰的,身体僵硬挺直。
他叫它们物体是对他们曾经鲜活的尊重,也是对自己职业的尊重。具备些许职业道德的人,都会把自己的职业看做是神圣的。那么身份和面子也不至于在自我剖析的过程中显得卑微。没有了呼吸的身体是神圣的,不能用那么亵渎而暴力的字眼——尸体。
尸体让人最先想到的总是死亡的腐臭气味,和舍弃一切的绝望与悲凉。完全没有鲜花簇拥着的,冷艳的美丽,和难舍难割的眷恋与哀愁。
作为专业的情感宣泄者,(当然,个别没文化人士直接称这一职业为:号丧的人。)虽然,在这个行业混迹良久,艾伦已然见多识广,参透生死大业。但,这次不同,他是彻底被女人那超现实的行为艺术而惶惑,甚至本能地忘记了自己活生生的状态。这种逃避危险和现实的潜意识每个人都有,只是在艾伦的身上,在那一刻,尤为深重,尤为彰显。
他用力按住溢出面皮的鲜血。丝丝缕缕的恐惧从心底爬上来,夹杂着乱糟糟的担心和焦烦。他本能地想压制那恐惧,于是担忧越来越浓重了。
好吧,他确实不忍心指责眼前这个女人,就只好委屈自己。他的眼袋更加下垂,深深的法令纹不自觉地向下延伸,牵扯着面皮酸酸地疼痛。
女人已经停止了咆哮,直盯着艾伦惶恐不安的样子,眼神忽阴忽晴地涣散着。看上去已经不那么娇嫩的脸上却满是幼稚的迷惘和刻薄。她并没有被艾伦的隐忍和宽仁而感动。她没有动,也没有说句道歉的话,甚至忽视了那张流血且流泪的脸。
半晌,她又轻轻地贴下身体,泪水顺着物体的脸颊流淌下来,很诡谲,很凄美,分不清是活人的,还是死人的泪水,漫延,漫延……
东方泛起惨白的光亮,两个穿着黑色西装的壮年男子推门进来。面无表情地一边一个架起女人的胳膊,扔破抹布一样把她甩在墙角。穿着白色长褂的殡仪工推着物体出了旁边的偏门,物体进入火化阶段。
这次,女人没有挣扎,也没有阻拦,如一只被抽去骨头任人宰割的猫,顾自蜷缩在阴冷潮湿的角落里,瑟瑟地抖着。没有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