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病房里的春日絮语》
消毒水的气味在病房里织成一张透明的网,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是唯一的背景音。陈砚之盯着天花板上晃动的树影,右手背的留置针被胶带绷得发紧,指尖微微发麻。门被轻轻推开时,他不用转头也知道是阿玉来了——带着晨间露水的淡香,混着保温桶里白粥的米香。
“手还疼吗?”阿玉的声音像浸了温水的棉花,软乎乎地落进耳窝。她搁下保温桶,先伸手试了试床头灯的亮度,才在陪护椅上坐定。陈砚之这才注意到她眼下淡淡的青黑,藏蓝色的护士服领口蹭着几根没别住的碎发,想来是刚下夜班又赶过来。
“麻得像被蚂蚁啃。”他晃了晃被石膏固定的左臂,右手指尖无意识地蜷了蜷。昨夜暴雨夜出诊,为了护着老人避开侧翻的摩托车,他整个人摔进路边的排水沟,左臂骨折的同时,右手也被碎玻璃划得满是血痕。
阿玉没接话,先拧了热毛巾敷在他右手上。纯棉毛巾的温热渗进皮肤,陈砚之看着她低垂的睫毛在眼下投出蝶翼般的阴影,忽然发现她左眼角的那颗泪痣在灯光下泛着淡淡的粉。“护士长没让你休息?”他忽然开口,想起昨天在护士站看见主任拍着阿玉的肩膀交代工作,到底没忍住心疼。
“轮休时来看你也算翘班吗?”阿玉抬头时嘴角带着笑,指尖却轻轻按在他右手背的淤青处,“陈医生不是总说‘患者优先’吗?现在换你当患者,可不许挑剔护工的手艺。”她说话间已经褪下护士服的外层,露出里面浅灰色的针织衫,袖口挽到肘弯,露出纤细的手腕。
当温热的掌心贴上他的手指时,陈砚之忽然觉得喉间发紧。阿玉的手比想象中要软,指腹却有常年戴手套留下的薄茧,从他的指根开始,慢慢揉按到指尖。“中医推拿课老师说,手指发麻要按合谷穴。”她的声音比平时低了些,像是怕惊醒病房里的晨光,“不过陈医生这样的高材生,应该看不上我们这种‘土办法’吧?”
他望着她认真的模样,忽然想起三个月前急诊科的深夜。送来的醉酒患者突然呕吐,喷了阿玉满身污物,她却先顾着清理患者嘴角的秽物,自己的白大褂都滴着汤汁。后来他把备用的手术服递给她时,才发现这个总被护士长夸“稳当”的小护士,后背都在微微发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