前最暗的时刻启程,二十七具遗体被妥善安放在岩穴深处,断刀、残矛与染血的军旗摆成十字,他们的尸骨和陈德才部的骸骨埋在一起,如同当年陈德才部最后的战阵。阿桂背着昏迷的曾水源走在队尾,掌心的断矛残片不知何时已嵌入血肉,却感觉不到疼痛 —— 他看见杨辅清走在最前方,手中高举的残旗虽残破不堪,却始终指引着北上的方向,就像母亲在灶前点燃的那盏油灯,再浓的夜色也遮不住光。
三日后,麻城西门。
\"辅王回来了!\" 守城的太平军士卒望见那面熟悉的残旗,欢呼声惊起城头寒鸦。杨辅清望着城楼上新挂的 \"太平天国\" 杏黄旗,眼中竟然有泪水涌出。曾水源看着辅王打趣道:“辅王怎么也会流眼泪吗?”自己却也用手背擦拭着眼角不争气流出的泪花。
再抬眼,他正看见洪天娇带着百姓们捧着热粥向他们走来,浑浊的泪水中,他终于笑出声:\"咱们这把火,算是烧到清妖的心窝子了。\"
雪,在正午的暖阳里悄然融化。杨辅清站在城墙上远眺,大别山的轮廓已消失在淡蓝色的雾霭中,唯有那面染着三代太平军鲜血的残旗,此刻正骄傲地飘扬在麻城城头,在春风里舒展着不屈的褶皱 —— 正如他们用血肉铺就的伪装之路,终将成为主力部队北上的丰碑,永远刻在太平天国的战史上。
此战之后,清廷战报中记载:\"大别山春字营遇伏,折损二百余众,匪首杨逆辅清遁入麻城,其部皆悍不畏死,实乃发逆余孽中最凶顽者。\" 却不知,当杨辅清在麻城清点人数时,五十七人竟生还三十人 —— 那些在风雪中握紧的断刀、在绝境中扬起的军旗,终究让清廷 \"太平天国已灭\" 成了个笑话,像大别山的残雪般,渐渐消融在黎明的曙光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