暖流顺着张思贞的脊梁缓缓流淌,连带着那些挑灯背诵汤头歌诀的深夜、被药杵磨破掌心的清晨,都在此刻有了温度。他望着师父被夕阳染成琥珀色的瞳孔,恍惚看见其中倒映着自己的身影 —— 不再是当年那个打翻药罐的青涩学徒,而是初具医者风骨的模样。
\"师父教诲,弟子铭记于心。\" 他拱手行礼时,腰间的药囊与苏瑶的轻轻相碰,发出细碎的叮当声。这声响让他想起医馆后院的药铃,每当有患者登门,风过时便会奏起清越的曲调。他在心底暗暗发誓,定要成为能让这些药铃长久鸣响的医者,用仁心仁术守护每一个向医馆奔来的焦急身影。
暮色渐浓,苏瑶望着少年挺直的脊梁,忽然想起师父将回春堂匾额交到自己手中时说的话:\"医道如长河,渡人亦渡己。\" 此刻对岸亮起零星灯火,她转身继续前行,裙摆扫落石阶上的木香花瓣。张思贞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,师徒二人的影子在月光下渐渐拉长,宛如两株并蒂生长的药草,将仁心的种子深深扎进这方土地。
暮色褪尽时,医馆的铜制门环还残留着夕阳的余温。张思贞推开雕花木门,药柜上的青花瓷瓶在月光下泛着幽光,当归与陈皮的气息扑面而来,将白日里的紧张与疲惫尽数抚平。他卸下肩上的药箱,箱角的铜扣在青砖地上磕出轻响,惊起梁间栖着的夜枭。
\"把新采的苍术晾在后院。\" 苏瑶的声音从内堂传来,烛火将她伏案写方的影子投在糊着桑皮纸的窗上,勾勒出她垂眸时温柔的弧度。张思贞应了一声,指尖触到药箱底层那包带着露水的苍术,忽然想起白天患儿母亲递来的粗布帕子 —— 那上面还沾着未干的泪痕,此刻正叠得方方正正躺在他袖中。
夜渐深,张思贞仍守在药碾前。石碾在他掌心缓缓转动,黄芪被碾成均匀的薄片,在油灯下泛着蜜色的光泽。他的目光扫过药柜第三层贴着 \"白虎汤\" 标签的抽屉,白天险些误用的方剂如警钟长鸣。碾盘转动间,他仿佛又看见苏瑶悬在患儿百会穴上的手,腕间沉香木手串随着施针动作轻晃,那沉稳的力道竟比最精准的罗盘更让人安心。
晨光初现时,医馆后院的药圃已浸在薄雾里。张思贞蹲在枸杞藤下,指尖摩挲着叶片边缘的锯齿,鼻尖萦绕着新鲜艾草的清香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