蚁附攻城时,王濬闻到风中飘来的羊脂味。那些用油脂浸泡过的盾牌在晨光中泛着油腻的黄光,让他想起陇西老家过年时晾晒的腊肉。一支流箭突然擦过他的颧骨,温热的血滑进嘴角,腥咸中带着铁锈味。他踹开脚边仍在抽搐的胡人尸体,发现那具尸体的手指还在无意识地抓挠冻土,指甲缝里塞满了草根与碎骨。
\"开火龙道!\"王濬的吼声惊飞了城墙箭楼里的寒鸦。藏在女墙后的民夫砍断麻绳的瞬间,三十条浸透火油的毡毯顺着城墙沟槽轰然滑落。这些用桐油浸泡月余的毛毡遇风即燃,火舌舔舐城墙的爆裂声让他想起儿时灶膛里烧竹节的动静。攀在云梯上的鲜卑武士突然静止了一瞬,就像被琥珀凝固的飞虫,随后他们的铁甲开始发红发亮。有个武士的头盔熔化了,液态的铁水裹着燃烧的头发往下流淌,在冻土上烫出嘶嘶作响的黑洞。
王濬转身时,看见掌旗官正用牙齿撕扯缠在手腕上的绷带。年轻人的瞳孔里跳动着城墙下的火光,倒映出的却不是恐惧,而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。风突然转向,将浓烟与烤肉的气味灌进每个人的鼻腔。有个老兵开始低声哼唱陇西小调,沙哑的嗓音混在齿轮转动声与惨叫声中,竟奇异地维持着某种节奏。王濬发现自己正在用剑柄敲击雉堞打拍子,就像当年在酒泉郡守府听曲宴饮时那样。
瓮城方向突然传来撞木冲击城门的闷响。王濬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尝到血与火油混合的苦涩。他解下腰间酒囊灌了一口,劣质烧刀子的灼热顺着喉管滑入胃袋,暂时压住了那团盘踞多时的绞痛。酒液溅在胸甲上,很快结成了冰晶。当第一架云梯的残骸轰然倒塌时,他注意到朝阳已经完全跃出地平线——那轮血红的日头正悬在胡人尸堆的正上方,像块刚从锻炉里夹出来的烙铁。
戌时三刻
暮色如血,残阳将破碎的城墙染成铁锈色。王濬的指节在城墙垛口上叩出沉闷的响声,他的目光越过堆积如山的尸骸,落在远处蠕动的黑影上——十六架攻城塔楼正碾过血肉泥沼,塔底木轮碾碎断戟残甲的声音像恶兽咀嚼骨渣。
\"将军!东侧第三弩机卡矢了!\"亲兵的声音里带着铁锈味的喘息。王濬没有回头,他闻到了风里飘来的膻腥味,那是鲜卑人用马油浸泡皮甲特有的气息。城墙下传来黏腻的液体声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