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下了?\"曹璟勒住马缰,嘴角噙着一抹浅笑。他特意将\"刺史\"二字咬得极重,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位须发斑白的老将。
郭淮眯起眼睛细细打量,忽然长叹一声:\"看到你,就想起当年的张文远将军。\"他粗糙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刀柄,\"一样的剑眉星目,一样的\"话到此处突然哽住,喉结上下滚动,\"一样的倔脾气。\"
曹璟心头猛地一颤。缰绳在他掌心勒出深深的红痕,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。十多年前外祖父病逝时,他尚在幼冲,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。他最大的遗憾就是未能见过那个威震逍遥津的外祖父。
\"郭刺史过誉了。\"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得不像话,\"在下不过是个毛头小子,哪敢\"话未说完,一阵风卷着沙砾扑在脸上,倒像是替他说完了未尽之言。
郭淮没有接话,只是用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深深望了他一眼。那目光仿佛能穿透皮囊,直看到人心里去。
都督府内,文书交接的声响格外清晰。曹璟强迫自己专注于眼前密密麻麻的字迹,却总感觉有道视线落在背上。当他第三次核对同一组数字时,终于听见郭淮低沉的声音:\"第三行粮草数目有误,应是七千六百石。\"
\"多谢。\"曹璟耳根发热,暗骂自己失态。他偷眼瞥去,发现老将军正捧着茶盏出神,热气氤氲中,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竟显出几分落寞。
当最后一枚铜印落入锦盒,两人不约而同长舒一口气。曹璟活动着发僵的手指,忽然听见郭淮压低声音道:\"曹征西,关陇水深,你要多加小心。\"
他指尖一颤,朱砂印泥在绢帛上洇开一点猩红。抬头时正撞上郭淮忧虑的目光——那分明是在说:司马懿的爪牙已遍布此地。
\"多谢郭刺史关心。\"曹璟忽然笑了,随手将染污的文书团成一团,\"在下在淮南时\"他故意停顿片刻,\"已经学会游泳了。\"话音未落,就见郭淮瞳孔骤缩,显然听懂了他暗指司马懿在东关通敌的旧事。
暮色渐浓时,两人站在都督府前的石阶上。郭淮新换的徐州官服在夕阳下泛着暗红,他正仔细抚平袖口的一道褶皱。曹璟忽然发现,这位令羌人闻风丧胆的名将,背影竟有些佝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