县汽车站的电子钟显示23:47时,林秋在候车厅的落地窗上看到了那双绣花鞋。
暗红色的缎面鞋头缀着珍珠流苏,鞋帮处绣着交颈鸳鸯——和昨夜公交车上红衣女子拆开的婚鞋一模一样。此刻这双鞋正悬在院中老槐树的枝桠上,鞋尖对着她所在的方位,在暴雨中规律地前后摆动。
林秋攥紧贴身口袋里的青铜铃铛,潮湿的族谱隔着布料在胸口发烫。候车厅的保安亭亮着惨白的灯,穿藏青制服的人影背对窗户,正用长柄剪刀修剪一盆纸扎的彼岸花。
\"姑娘住店吗?\"指甲刮擦玻璃的声音从身后传来。
穿绛紫色棉袄的老妪不知何时出现在长椅后,布满老年斑的手掌按在林秋肩头。她挎着的竹篮里堆满元宝蜡烛,最上层躺着对包红纸的龙凤烛,烛身上用金粉写着\"周林氏\"三个字——正是林秋在族谱上见过的祖母闺名。
老槐树突然剧烈摇晃,绣花鞋的珍珠流苏相互碰撞,发出类似骨铃的声响。林秋转身欲逃,却发现候车厅的玻璃门不知何时变成了纸扎的丧门,两个腮红艳丽的纸人正从门缝往里挤。
\"往生客栈最安全。\"老妪枯瘦的手指掐住她手腕胎记,\"子时将至,活人不能留在阴阳道。\"
穿过汽车站后巷时,林秋数着脚下青石板的数量。当数到第七块时,石板缝隙里渗出暗红色的液体,隐约可见碎发和指甲盖在血水中沉浮。老妪的灯笼照在墙面上,砖缝里嵌着的根本不是水泥,而是凝固的朱砂混着香灰。
客栈门楣上挂着褪色的八卦镜,镜面裂纹将林秋的倒影割裂成七块。跨过门槛的瞬间,怀里的青铜铃铛突然垂直下坠,仿佛有只看不见的手在拼命拉扯。大堂供着的不是财神,而是尊三头六臂的鬼母像,其中两只手正托着林秋昨夜见过的猩红轿子模型。
\"天字号房。\"老妪递来的钥匙挂着桃木牌,上面刻着生辰八字。林秋摸出红衣女子塞给她的庚帖对比,发现桃木牌上的死亡日期正是今天。
木楼梯在脚下发出濒死的呻吟,每个转角处的铜镜都蒙着白布。经过二楼走廊时,某块白布突然滑落,镜中映出林秋身后跟着七道虚影——每个都穿着不同年代的嫁衣,最前面那个正是公交车上见过的红衣女子。